父亲的模式

周三晚上,在意象对话成长课上,老师带我们看亲人,我居然一直看到的都是父亲。

第一个镜头是看到我们小时候,有一年春节,父亲和他的好朋友一起,带着两家的太太和孩子,一起去青春照相馆照相,这张照片我一直珍藏,照片里的父亲三十多岁,很帅气。

第二个镜头也是一张照片,父亲在龙浩叔新房子的晒台照的,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中山装,后面是金砂乡各家各户正在修建的自建房。我记得父亲跟我说:“叔叔们都说,这就像我们家,目前没什么,未来大有可为。”

第三个镜头是在收煤球,爸爸好朋友锡坤叔来做客,爸爸提前回家,让我带着妹妹收拾剩下的煤球。妹妹走几步就累得不肯走了,我不停地跟她说:“坚持就是胜利!”叔叔赞赏不已,把这句话送给爸爸:“坚持就是胜利!”

再看下去,已经是父亲最后的时光。他因青光眼失明好几年,一直呆在家里,和妈妈吵吵闹闹。前年他脑溢血去世,去世前他终于放下他坚持了一辈子的执着和刚强,一脸慈祥。

原来因为从小被父亲打骂,对父亲很多怨恨,这几年参加了很多学习,心柔软了,过去一些积极正向的场面开始出现。这几件事连在一起出现,我有点明白我做事情这么执着和拼命的原因,其实父亲一直是我的榜样,他的那些话鼓励自己也鼓励了我。

与大家分享感受时,我妹也聊到父亲的不容易。母亲软弱单纯,依赖父亲,一家人靠他独立支撑,压力是很大的。他聪明勤劳,脑子转的快,母亲跟不上节奏,他的愤怒也是可以理解的。

讲到父亲的暴脾气,妹妹回忆起爸爸过去比较少打她,但经常骂她,甚至有时骂的比较难听。女儿立刻附和,说她印象中这些话我也说过。我自己并没有什么印象,听她说的如此笃定,不由得反思:我在什么情况下,就会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呢?

也许在她要我接送却迟迟不动将要迟到的时候?在我见她该做的事却没做的时候?在我很期待她帮忙而她拒绝的时候?在她一件事情半天拿不起来放不下反复纠结的时候?在她不听话的时候?可能在那些时候,失控感让我忍不住怒火,过去听过的那些愤怒的话,在潜意识里喷涌而出。

在这个晚上,我和爸爸被放在一起,被妹妹和女儿批评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和爸爸是一国的,我也深深的理解了他。理解他的压力,理解他的不易,理解他不能控制的怒火,不被支持的努力,理解了他的控制欲,感同身受啊。

也许是我和父亲都是风风火火,勇挑重担,我们期待对方能协同作战,一同进退,有默契地奋斗,我们希望事情能如我所愿地发展,结果失望了,愤怒就出现了,成了大家讨厌的暴脾气。

我们家里,我活成了我爸的模式,把家挑起来。我妹变成了我妈的样子,继续依赖,在她眼里,家里有三个大人,只有她是一个孩子。我被她依赖惯了,我妹结婚走了,我又把女儿变成了我妹的模样。我们付出并被依赖,却因控制欲被大家讨厌。

女儿昨晚,跟我聊到一点多,讲到她虽然力气没有我大,能量暂时没有我高,但是她一直尽力在帮助我,比如帮家庭购物,帮我做电脑作业,哪怕自己学业忙,都优先照顾我的事情。她认为她的小姨,对我也不能说没有帮助的。

是呀,是我自己走的太急,谁又能跟得上呢?我期待亲人们跟我同步,其实也是难为了她们。

过去我的爸爸不得不每天都很拼命,如果他不拼命不努力,我们就会没饭吃没煤烧。所以我爸要打几份工,我要小小年纪去帮着他去捡煤渣搬煤球做手工,咬着牙做很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那时候,是没办法的事啊。

那是生活所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们衣食无忧,也许我需要有更多的灵活性,接纳大家每个人有不同的节奏。我做我能做到的,不要对别人有期待。我的焦虑,控制,让我看不到别人的努力和付出。

这么多年,大家其实都在帮助我,虽然力度有大有小,背后都有一份爱。

如果我觉得不想被依赖,我就保持界限,只做我愿意去做的那部分就好了;我不愿意做的,我就允许自己偷懒好了,一直允许被依赖,对对方也不一定是好事。这里面还需要我们有对其他人的节奏和模式的接纳和允许,允许她们活出她们自己的样子。

父亲的模式,在过去是我们一家能够生存的保证,现在,我也许可以与时俱进,有一个自己的模式,更灵活更接纳更有界限感,让自己和家人更加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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