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姐软糯的声音十分娇嗲,“大概是因为不喜欢重庆吧,所以不喜欢吃重庆菜。喜欢上海所以喜欢上海菜,不喜欢重庆所以不喜欢重庆菜。”
闲话家常,却引得陆先生身躯微震,坐正向前,瞪圆了眼睛问她:“妹夫在上海有家日本馆子,你知道吧?”
旋即,镜头切换,跳向另一时空另一场景。看似莫名的场景。之于陆先生,却是明了一切的关键时刻。
有人不喜欢程耳的这部《罗曼蒂克消亡史》,觉得他的非线性叙事刻意得近乎做作。可是你看,跳回去讲王妈向陆先生引荐“车夫”,提点车夫如何处事说话,让人恍然,沉默寡言的车夫怎么会在王妈被杀后主动请缨负责报仇;那个意图杀了老六的人紧紧攥着她纤细的脖颈,可终究撒开了手,是因为她曾递过来的那张白手帕,是她直指他又垂下的枪口,而那张手帕,是他在饭桌上悄然拾起,替她仔细地叠了齐整……
错乱的时间线,是因为必须到那样一个时刻,你才会惊觉,才终于了然,曾经发生的事缘由竟在于此。
当那首歌在片中第一次响起时我就已经湿了眼眶。残酷的场景,高高在上的上帝视角,童声吟唱,歌唱着无人知道所在何处的天父。他静静地,看着,看着众人奔劳,挣扎,蝇营狗苟,上演一出又一出俗世众生相。
真实生活中是不存在上帝视角的。
我们狭视,短视,时常被遮蔽了真相,总要到某一个特定时刻,才会惊醒。在那之前,也只得茫茫然不知所措地过着这一生。
别人都在解读这“罗曼蒂克”,解构着旧上海的时代秩序与文明,而一个悲观的宿命论者在这里只看到——
生命是什么?
生命不过就是时时刻刻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多人来来往往,故事无疾而终,不过就是看似传奇依旧罔顾的人生。
又好像李安导演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那个懵懂的小男孩,在一场盛大奢靡的演出里,走神看到曾经在战场的种种,是与当下的残酷对比,是格格不入的孤寂,更是经历过后终于获得的了然。当那部加长悍马在他眼前幻化成军车,当幻想中的班长说道“你终于来了”,他真正明了班长曾向他说过的Krama,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便是我们孤独一人也要走完的人生。走吧。就像比利最终回了战场,陆先生在去香港的安检处抬起了手。
一切,都将从迷惑到了解,从不解再到坦然接受。
“命运,不是风回来吹。
命运是大地,我们都在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