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封狼居胥:一个帝国的青春誓言

历史的画卷,即将,展开它,最波澜壮阔,也最荡气回肠的一页。

在上一章,我们见证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军事天才的崛起。一个是沉稳如山,从奴隶,一步步,走到权力巅峰的“大将军”卫青。另一个则是锋芒毕露,如闪电划过天际的“冠军侯”霍去病。

他们,这对,名震天下的“帝国双璧”,已经,为他们年轻的君主,汉武帝刘彻,夺回了水草丰美的河南地,打通了连接东西的河西走廊。

大汉的帝国版图,从未如此辽阔。 大汉的民族自信,从未如此高涨。

但是汉武帝,这个历史上,最雄心勃勃的“战争狂人”,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不满足于,被动地,防守反击。 他不满足于,在边境上,修修补补。

他要,毕其功于一役。 他要,倾尽整个帝国的力量,发动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远征”。 他要,深入大漠,直捣龙城,找到匈奴的单于主力,将这个困扰了中原王朝,近百年的心腹大患,彻底地,从地图上,抹去。

这将是一场,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终极对决。 这也将是“帝国双璧”,最辉煌,也是最后的一次,联袂演出。 这更将是那个一生,都在追逐荣耀的“悲情英雄”李广,最后一次,也是最悲壮的一次,谢幕。

欢迎来到第三十四章,一个关于“荣耀”与“宿命”的故事。

第一幕:一场“史诗级”的“全国总动员”

公元前119年,春天。 整个大汉帝国,都像一台,被发动到了极致的巨大战争机器,开始,疯狂地运转。

汉武帝刘彻,在他那间,挂满了地图的作战室里,制定了他一生中,最宏大、也最冒险的一个军事计划——“漠北决战”。

计划的规模,堪称“奢侈”。

出征兵力:十万名,最精锐的骑兵。在那个时代,骑兵,就是“战略核武器”,是最昂贵,也最具毁灭性的兵种。十万骑兵,一次性投入,这是空前绝后的一次豪赌。

后勤保障:为了伺候这十万名“天之骄子”,汉武帝,又,征发了数十万的步兵,作为后勤运输部队。并且,准备了十四万匹,战马。

人民的代价:为了筹集这些物资,整个国家的赋税,都被提到了最高。无数的百姓,被迫,放下农具,加入到,那绵延数千里的运粮队伍之中。

这就是“历史”背后,那冰冷的另一面。史书上,那寥寥几句,“发兵十万,马十四万匹”的豪言壮语。翻译成,“人民的语言”,就是:“无数个家庭的丈夫和儿子,被,强行,从田间地头,拉走,去,一个他们,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遥远地方。无数个家庭,一年的收成,被,作为军粮,征收一空。”一个帝王的“雄心”,背后,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牺牲”。这是所有“伟大战争”,都无法回避的残酷真相。

兵马,粮草,都已备齐。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人事任命。

汉武帝,将这十万大军,一分为二,组成了两支,巨大的“铁钳”。 他要用这双铁钳,从东西两个方向,夹碎匈奴的心脏。

东路军,由,那个如日中天、战无不胜的“冠军侯”霍去病,率领。 西路军,则由,那个沉稳持重、功勋卓著的“大将军”卫青,率领。

而我们故事里的另一位主角,“飞将军”李广,在赋闲了几年之后,也主动请缨,要求,参加这最后一战。 汉武帝,看他年迈,本不想同意。但经不住他再三请求,最终,还是把他安排进了卫青的西路军,担任“前将军”——也就是先锋。

一切,看起来,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场,即将,名垂青史的伟大胜利,似乎,已经,在向,汉武帝,和他手下的“帝国双璧”,招手了。

然而,就在大军,即将出征的那一刻。 一个微不足道的“情报”,彻底,打乱了所有的部署。 也彻底,改变了一个英雄的命运。

第二幕:一个“英雄”最后的“屈辱”

汉军,抓到了一个匈奴的俘虏。 从俘虏口中,得到了一个最新的情报: 匈奴的单于主力,并不在东边,而是在西边!

也就是说,单于,恰好,就在卫青,即将要进攻的路线上。

汉武帝,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做出了一个充满了“私心”的决定。

他太想,让,他最心爱的霍去病,去立下,那个活捉或者击杀单于的“不世之功”了。 他立刻,派人,给卫青,送去了一道密令。

密令的内容,充满了一个帝王,那不容置疑的偏爱和冷酷。 密令说: “我,本来,是想,让李广,当前锋的。但是这个人,‘数奇’(运气太差),跟他打仗,不吉利。你想办法,把他给我,调开。” “你自己,亲自,去和单于决战。然后,让霍去病,也从你的正面,出击。你们两个一起,去打单于!”

这是一道,极其“不专业”,也极其“不公平”的命令。它,将,皇帝个人的“好恶”,凌驾于,战场之上,最基本的“军事原则”之上。它,也将,“运气”,这个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作为了评判一个将军的标准。这对,那个为帝国,征战了一生的李广来说,是何等的羞辱。

卫青,接到了这道密令。 他是一个忠诚的军人。 他不敢,违抗皇帝的命令。

于是他将,已经,整装待发的前将军李广,叫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 他对李广说:“李将军,军情有变。现在命令你和右将军赵食其,合兵一处,从东路,进行迂回包抄。”

东路,是一条,极其,偏远、难走的路线。 那里,没有水源,没有向导,只有,一望无际的沙漠和戈壁。 走这条路,就意味着,你将,彻底,错过,与单于主力决战的那场,中心战役。

李广,这位六十多岁的老将军,当场,就怒了。 他一生,都在追逐着,与匈奴主力决战的荣耀。 他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最后的机会。 现在卫青,却,要,把他这个“前将军”,给,调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偏路”去。 这不是摆明了要抢他的“头功”吗?!

他对着卫青,大声抗议道:“我,身为前将军,理应,第一个与单于交战!现在大将军,却,让我,走东路!我,从少年起,就与匈奴作战,我,今天,宁愿,战死在单于面前,也不愿,走这条路!”

卫青,面对,老将军的怒火,沉默不语。 他不能说,这是皇帝的意思。 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所有的指责。 最终,他还是坚持了皇帝的命令。

李广,在极度的愤怒和屈辱中,没有,再,向卫青,告别。 史书记载,他“不辞,领兵而去”,充满了悲愤。

这是一次,充满了“办公室政治”色彩的临阵换将。卫青,作为一个“空降”的最高统帅,他更信任的是像公孙敖这样,和他一起成长起来的“自己人”。而李广,则,是那个德高望重、但难以驾驭的“前朝元老”。卫青,利用了皇帝的“偏心”,顺水推舟地,将这个“不稳定因素”,给,排挤出了核心战场。这在政治上,是“正确”的;但在人情上,却是极其“冷酷”的。

就这样,李广,带着他一生的遗憾,和满腔的悲愤,踏上了那条,通往迷途的东路。 而他的悲剧命运,也在这一刻,被,彻底,注定了。

第三幕:一场“沙尘暴”中的“惨胜”

我们,先说,西路军。 大将军卫青,率领着五万精锐骑兵,和几十万后勤部队,穿越了上千里的茫茫大漠。 最终,在漠北的腹地,和匈奴单于的十万主力,迎面相遇。

一场,决定两个民族命运的大决战,打响了。

卫青,这位沉稳的战术大师,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下令,将,所有的“武钢车”(一种,用皮革和钢铁包裹的重型战车),环绕成圈,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移动堡垒”。 然后,让,弓弩手,在车阵之中,万箭齐发。

匈奴的骑兵,发起了潮水般的冲锋。 但每一次,都被,汉军那密不透风的“车阵”和“箭雨”,给,硬生生地,顶了回来。

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 双方,伤亡惨重,陷入了僵持。

就在此时。 “大风起,沙砾击面,两军不相见”。 一场,巨大的沙尘暴,席卷了整个战场。 天地之间,一片昏黄,飞沙走石,伸手不见五指。

机会,永远,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对于,弱者来说,沙尘暴,是灾难;但对于,强者来说,它,是最好的“掩护”。

卫青,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立刻,下令,汉军的左右两翼骑兵,趁着沙尘暴的掩护,从两个方向,对匈奴单于的本阵,进行,大迂回包抄。

当,汉军的铁蹄声,如同,滚雷一般,从自己的两翼,响起时。 匈奴单于,彻底,慌了。 在漫天的风沙中,他根本,搞不清楚,汉军,到底来了多少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被,汉军,彻底包围了。

他做出了一个最懦弱、也最正确的决定——跑! 他率领着,身边,几百名最精锐的亲兵,突出重围,向着西北方向,仓皇逃窜。

单于,一跑。 整个匈奴大军,瞬间,树倒猢狲散,全线崩溃。 卫青,率领汉军,一路追杀,斩首一万九千余级。

他一路追到了一个叫“赵信城”的地方——那是之前,投降匈奴的汉将赵信,为单于,修建的一座,屯粮基地。 卫青,将城里的粮食,付之一炬。 然后,在那里,休整了一天,班师回朝。

卫青的这场“漠北之战”,在英雄史观的叙事中,是一场,辉煌的“大捷”。因为,他击溃了单于主力,完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但是从,战争的“交换比”来看,这其实,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惨胜”。汉军,虽然,斩首一万九千,但自身的伤亡,也同样巨大。更重要的是他们,付出了十几万匹战马的巨大代价,却,并没有,能够,活捉或者击杀单于,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这也是所有,农耕文明,在与游牧文明的战争中,共同的困境:打得赢,但耗不起。

第四幕:一个“青春”的“封神”仪式

就在卫青,在西线,和单于,苦苦鏖战的时候。 在东线。 那个年仅二十一岁的年轻人——霍去病,正在上演着,他一生中,最华丽、也最,不可思议的一次,个人表演。

他率领着五万骑兵,从代郡、右北平出发。 他没有,像他舅舅那样,稳扎稳打。 他再一次,拿出了他那标志性的“长途奔袭,不要命”的打法。

他率领着他的“冠军军团”,孤军深入,两千余里! 他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地,插进了匈奴帝国的东部心脏。 他找到了匈奴的左贤王(地位仅次于单于)的主力部队。

然后,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歼灭战。 他以,碾压般的姿态,彻底,摧毁了整个左贤王集团。 斩首七万四百四十三级! 俘虏了匈奴的三个小王爷,和八十三个高级官员。

七万!这是一个在冷兵器时代,近乎“神迹”一般的歼敌数字。霍去病,用这场,空前绝后的大捷,证明了他才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骑兵之神”。他和他的军队,已经,进化成了一种,让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战争“怪物”。

但是他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在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之后。 他做出了一个更疯狂,也更,具有象征意义的举动。

他没有,立刻,班师回朝。 他率领着他那已经,人困马乏的军队,继续,向北,追击。 他要,在匈奴人,最神圣的土地上,举行一场,属于,大汉王朝的“封神”仪式。

他一路,追到了今天,蒙古国的肯特山脉。 在一座,名叫“狼居胥”的山上。 他命人,堆起了土台,像,当年的秦始皇一样,举行了庄严的“封”礼,祭祀上天。

然后,他又,率兵,来到了另一座,名叫“姑衍”的山上。 举行了“禅”礼,祭祀大地。

他甚至,还一路,追到了那片,烟波浩渺的“瀚海”——也就是今天的贝加尔湖。

这是中华武功,最巅峰的一次,展示!“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瀚海”,这十二个字,从此,成为了中国所有军人,毕生追求的最高荣耀。它,的意义,早已,超越了战争本身。它,是一个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帝国,用,最骄傲、最张扬的方式,向,整个世界,所发出的“青春誓言”!它,在说: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第五幕:一个“英雄”的最后悲歌

就在霍去病,在漠北,享受着,他那封神般的荣耀时。 在另一个战场上。 那个白发苍苍的悲情英雄,李广,却,迎来了他生命的最后时刻。

他和他的部队,在那片,茫然无际的沙漠里,迷路了。 等他最终,找到出路,与卫青的大军,会合时。 战斗,早已,结束了。

他错过了。 他再一次,错过了他梦寐以求的那场,决战。

卫青,派了手下的长史,带着酒肉,去慰问李广,并且,要,向他和他的部下,询问,迷路的具体经过,以便,向皇帝,汇报。

李广,这位一生,都将“尊严”和“荣耀”,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老将军。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又一次,军事法庭的审判和羞辱。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

他对,他的部下们,说出了他最后的遗言:

“我,李广,从少年起,与匈奴,打了大小七十余战。今天,侥幸,能跟随大将军,出征,与单于主力决战。可是大将军,却,把我,调到了偏路。我又,迷了路。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岂非天哉!”)

“而且,我,已经,六十多岁了。我,终究,是不能,再,去面对,那些,刀笔吏的审问和羞辱了!” (“终不能复对刀笔之吏!”)

说完,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自刎而死。

李广之死,是一个旧时代的彻底落幕。他是一个完美的“个人英雄”。他勇猛,高贵,充满了古典的骑士精神。但是他的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已经,无法,适应,汉武帝时代,那种,讲究“纪律”、“协同”和“国家意志”的全新的“集团化”战争模式。他的死,固然,有,卫青的“不公”和命运的“不济”。但归根结底,他是被,他自己,那无法,与时代,相妥协的“性格”,所杀死的。

史书记载,当,李广的死讯,传开时。 “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他的整个军队的将士,都为他痛哭。 ——天下的百姓,听说了之后,无论,认不认识他无论,男女老幼,都为他流下了眼泪。

他没有,封侯。 但他却,赢得了比,封侯,更珍贵的东西。 他赢得了人民。

第六幕:一个“帝国”的成年礼

漠北决战,结束了。 汉军,以,极其惨重的代价,换来了一场,决定性的战略胜利。 史书记载,“是后,匈奴远遁,而漠南无王庭。” ——从此以后,匈奴,远远地,逃走了。在整个蒙古高原的南部,再也看不到,匈奴单于的王帐了。

而汉军,也付出了十几万匹战马,和数万名将士的生命。 国库,为之一空。

汉武帝,用一场,豪赌,赢得了战争。 但他也几乎,输掉了整个“文景之-治”的家底。

漠北决战,是一场,典型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胜利。 从“英雄史观”的角度看,它,是无上的荣耀。卫青和霍去病,用他们的赫赫战功,为,汉民族,注入了最强大的自信和血性。从此,“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不再是一句空话。

但是从“人民”的角度看,它,也是一个巨大悲剧的开始。 为了支撑这场,以及,之后,连绵不绝的战争。 汉武帝,将,不得不,开始,实行,一系列,严酷的经济政策。 他要,将,盐、铁、酒,这些,民生必需品,收归国有,实行“专卖”。 他要,向,富商们,征收,沉重的“财产税”。 他要,鼓励,告密。 他要,任用,酷吏。

那个曾经,在“文景之治”时期,自由、富庶、安宁的“小政府”时代,结束了。 一个控制、汲取、无孔不入的“大政府”时代,来临了。

人民,用,他们的“财富”和“自由”,为,皇帝的“荣耀”,买了单。

这就是历史的代价。 也是一个伟大的帝国,在完成了它,血腥的“青春期”之后,所必须,面对的沉重的“成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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