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报晓师旺仔

盛夏时节的一天凌晨,天空尚未泛起一丝光亮。轻柔的夜风拂过庄园,为酣睡的动物们带来一丝凉爽。整个动物庄园笼罩在一片黑暗和寂静之中。

不过,如果稍微走近动物们居住的棚舍,就会听到它们醋睡时发出的各种声音。例如,你会听到马厩里欢欢一家或小毛驴大长脸偶尔传出的轻微喘息声和蹄子敲击地面的声响;猪窝里的猪群沉重而有规律的呼吸声,有的猪还会说几句梦话,仿佛在做一场漫长的美梦;北区有一些牛、羊则会发出“沙沙”的咀嚼声,听起来像是在梦中嚼食草料;东区大棚舍的鸡、鸭时不时地发出翅膀扇动的声音,那是它们在梦中推挤旁边的同伴,并且伴随着“咕咕”或“嘎嘎”的嘟囔声,似乎在表达不满。而在某个地方,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杜鹃鸟的“布谷、布谷”的叫声。这些声响形成了动物庄园里一种独特的、天然的交响乐,反而让整个庄园显得更加宁静。

大公鸡旺仔正在一棵梧桐树的一个高高的枝杈上睡觉。这时,它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警觉地盯着东方的夜空。

旺仔是动物庄园里的报晓师,担负着在天亮时分叫醒动物们的责任。它羽毛浓密,毛色深沉,站在阳光下犹如一尊青铜雕塑。它乐于助人,争强好胜,在鸡群里享有很高的声望。为了履行好自己的职责,旺仔总是挑树上最高的枝杈睡觉,总要比别的公鸡高一个枝杈。因为只有站得最高,才能第一时间发现天亮的苗头。有一次,旺仔和另一只公鸡“金络”争抢报晓师的资格,都想比对方飞得高一个枝杈。为了胜出,旺仔最后都飞到了梧桐树最顶端的一个十分纤细的枝杈上了,站在上面摇摇欲坠。金络只好认输。

作为报晓师,旺仔非常认真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每当凌晨时分,它就排除睡意,醒了过来,眼睛紧盯天际。只要东方的夜空出现第一缕太阳光线,它就会立刻直起身来,摆起羽毛,伸直脖子,快速收缩和放松肺部肌肉,拼尽全力发出第一声高亢的鸣叫——“咯——咯——咯——”。其他公鸡听到后,就会一个个跟着发出“咯咯咯”的打鸣声,直到成十上百只公鸡此起彼伏,汇成一片,声音传遍庄园的每个角落,把庄园里的所有动物都叫醒了。于是动物们都知道天快亮了,该起床活动了。

但旺仔也犯过错误报晓的错误。有一次,大约凌晨一两点钟,旺仔正睡得香甜,猛然间似乎感觉有光线掠过自己蒙眬的眼睛,赶紧睁开眼一看。果然,只见东方的夜空闪烁着一片淡黄色的光线。旺仔一边懊恼自己竟然睡过了头,一边赶紧亮开嗓子大叫起来:“咯——咯——咯——”而其他公鸡连天空看都没有看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跟着打起鸣来。于是,所有的动物都起床了,等待天亮外出。然而,它们等呀等,过了好几个小时,外面还是黑布隆冬的,什么也看不见。大家都很忧愁,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今天这是怎么啦?是地球停止转动了吗?”一些博学的年长动物担心太阳系的运行出现异常状况。

“是太阳被天狗吃掉了吧?我们还会有白天吗?”一些小动物听过父母亲讲过天狗吃月亮的童话故事,心想,如果天狗太饿的话,也一定会把太阳吃掉。

直到太阳终于慢慢升起以后,大家才渐渐释然,转而开始抱怨起来:

“旺仔昨天喝醉酒了吧,竟然提前好几个小时打鸣,害得我一晚上没睡好觉。”一头老母猪气哼哼地发牢骚,还四下跳着、撞着,把一棵小树也撞歪了。

“这样会把我的生物钟搞乱的。”一头娟姗母奶牛连连打着哈欠,生气地对它的老公说,“我今天产下的奶如果不合格,可不要怪我。”

所有的动物都在抱怨,连其他公鸡也受到牵连。动物们只要见到公鸡,不管是谁,就质问它为什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害得公鸡们有口难辩,半天抬不起头来。

当然最愧疚的还是旺仔。无论远近,全庄园的抱怨声很快都传到它的耳朵里了。愧疚之余,旺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的经验究竟在哪里出现了问题。直到傍晚,旺仔神情落寞地独自在大草坪附近溜达,而其他动物正成群结队地经过大草坪往家赶,这时,一只乌鸦突然从远处飞了过来,落到一棵核桃树上,激动地向大家宣告:

“特大新闻!特大新闻!”

一听到有“特大新闻”,所有的动物都纷纷聚集过来,连已经走远的动物也急切地折返回来,一路小跑,来到核桃树下。大家都知道,这只乌鸦刚从庄园外飞来,一定带来了庄园外的新闻。

“什么新闻,别卖关子了,快讲,快讲!”

“我刚从东山上飞来,经过那片森林——你们知道东山脚下有一大片森林吧?”乌鸦身体站得笔直,羽毛也挺得紧紧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显得非常得意,似乎很享受这种引人注目的感觉。

有的动物肯定地点点头,有的动物困惑地摇摇头。

乌鸦接着说:“昨天夜里,那片森林发生火灾了,几乎一半的树木都被烧毁了。消防队派了好几十个消防员去灭火,到今天上午才把火势控制住。”

“有没有人员伤亡?”一只绵羊焦急地问道。动物们都很敬仰消防员,十分担心他们的生命安全。有一年,它们从一只喜鹊那儿得知一件不幸的事儿,说是一座山上的森林发生火灾,消防员在灭火过程中,突遇林火爆燃,结果导致一下子30个人都牺牲了。所有的动物听说之后都十分痛心。

“消防员全部安然无恙,不过——”乌鸦放长声音,似乎要吊起大家的胃口。

大家都直直地盯着它,现场一片安静,似乎掉下一片树叶都能听得见。

乌鸦环视一周,慢慢说道:“森林里有很多动物被烧死了。我亲眼见到好几只动物的尸体,有鹿,有獾,还有黄鼠狼、狐狸,还有一只狍子,都被烧成乌黑乌黑的了。我还看见一个消防员正抱着一只小鹿,在给它治疗烧伤呢。”

听说好多动物被烧死了,大家纷纷发出唏嘘之声,脸上挂满悲伤的神情。毕竟是同类,它们对于同类的意外死亡更加感到伤心。大家交头接耳,相互表达同情。

“太可怜了,那些都是我不认识的兄弟姐妹呀!”

“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啊!”

“真不幸,它们原本有着美好的生活,现在说没就没了!”

“可是,谁能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呢!”

“人类应该想想办法,保护好大森林,保护好动物们。”

议论到最后,大家逐渐形成了一致的看法:“外面的世界真是危险啊!看来,我们的庄园才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于是,大家悲伤的神情渐渐褪去,心里不由得沾沾自喜起来,觉得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动物了。

正当大家相互道别,准备转身离开时,突然听到旺仔大叫一声:

“我明白了!”

周围的一些动物都惊愕地看着旺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是昨晚的火灾干扰了我的判断。”旺仔兴奋地说,“森林大火把天空照亮了,让我以为天亮了,才出现了报晓的错误。以后我要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保证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

说完,旺仔独自飞快地离开了,自信满满地向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奔去,留下大家一脸的瞠目结舌。不过从此以后,旺仔真的再也没有犯过报晓的错误,每天都能在准确的时间打出第一声鸣,直到今天。

已经过了很长时间。旺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努力把思绪从对过去的回忆拉回到当下,再次梳理一遍判断天亮的方法。渐渐地,东方漆黑的夜空终于迎来了一丝淡淡的亮色。旺仔知道,到报晓的时间了。于是它直起身来,振动翅膀,高昂着头颈,深呼吸一大口气,紧绷着全身的肌肉,使劲儿对着天空叫起来:“咯——咯——咯——”

有了旺仔的第一声打鸣,其他公鸡也都醒了,纷纷跟着打起鸣来。它们的打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仿佛在赛跑似的,争先恐后,不甘示弱。很快,这些公鸡的打鸣声汇成一支不同音色、不同八度的协奏曲,乘着黎明前的夜色向庄园的各个角落飞速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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