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始殇之伤
每逢这个季节校园里的花都开得特别好，T城是没有春秋的，一阵大风刮过剩下的就是冬和夏。P市的天气和这里很不一样，P市一年中四季分明，但冬天特别冷。
我在张彩家就那样待了一个星期，每一天都过得战战兢兢，可即使自己特别听话竟然还是无法得到他们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彩总是让沈国利给沈国强打电话，对话内容无非就是什么时候带沈墨殇去上学，什么时候领走沈墨殇，什么时候稳定下来。兴许是沈国强实在受不了每天一次的催促，在一个周日的下午，他带我走了。
但张彩说的也没错，其他孩子都在上学呢，我也需要上学。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沈国强没有朋友，没法给我找一个靠谱的学校。再次回到三里元那个地方，我晚上住在套间里，另一间房子里是一张炕，用土堆砌起来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土炕，那里住着沈国强和徐海琴，我住在外面的一张单人床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床是临时搭的。
屋子里面是没有厕所的，也就是说，要上厕所的话得去院子里搭的一个简易帐篷里。院子里有一小块空地上长满了杂草，空地边缘用砖头堆砌的地方全都是灰尘。
沈国强苦闷了一晚上，也没有想好要把我送去哪里上学。第二天他带着我去P市的几个小学，想问问看有没有学校愿意收我上学。一没钱，二没门路又错过了报名期的我，肯定是没戏的。最后徐海琴说送我去她母亲那边农村的小学先读个半学期好了，等到下学期开学再给我想办法。
这到很顺利，农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只要是愿意读书的孩子塞进学校就可以读书。后来一年的时间我差不多就是在徐海琴老家和我姥姥舅舅们一起过的。那个村落不大，名字叫端庄村，村名起的很文雅，而事实上我发现那里的人也很称这个名字，比起那些个衣冠楚楚却处处算计的人来说，这个村落里的人至少还保留着自身内在的淳朴。我姥姥分家的时候是和我小舅住在一起的，但另一个舅舅就住在他们家不远处，彼此照应。小舅家有一个比我小一岁的姑娘，叫徐连莲。她个头很高又很漂亮，只是衣着简普，她母亲也就是我舅母手工给她做的衣服乍一看上去显得特别朴素。一开始那里的环境我是不习惯的。也很少和她玩耍。这对我来说又是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我从来都没有踏入过的世界。
徐海琴带我过去的时候，姥姥她说：“墨殇，来，过来，可怜的孩子，以后你就和莲住一起吧！”我的印象里，没有爷爷奶奶，没有姥爷，只有姥姥。从出生到现在，这个老太太在幼儿园接送过我，给我做过手工的棉袄，给我做过小衣服，只是那个时候，徐海琴带我出去吃饭的时候从来没有穿过那些衣服，只有在家里的时候才给我穿，我生病的时候她给我讲过故事，喂过药，背着我走过山路。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她们家，只是以前来都没有住过，匆匆就会离开。但我现在却觉得在这里很自在。
莲拉着我去玩，徐海琴那天没有逗留，匆匆就走了。莲眉眼很清秀，她很瘦，给人一种皮包骨的感觉，也许是由于她瘦的原因，所以脸显得特别小。没有刘海，长长的头发被束的很高很随意。
这里很大，大门口的空地上一侧种满了各种菜，葱，西红柿，黄瓜，油白菜，辣椒，另一侧是牛棚。反正这里每家每户都是这样的，大门是木头做的，两边还贴着门神，一开门就会有吱呀吱呀的响声。推开门后面的场景，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院子和一排泥土砌的屋子。院子的左侧是两间并排的土房子，一间里装着牛的饲料，另一间里住着一头母牛。，房子的右侧是用泥土围起来的一个小菜园，里面种着樱桃，香椿树，土豆，西红柿各种菜。菜园子偏北的方向有一个地窖，据说冬天的时候那里面都是吃的东西。对着正门的一排屋子，最左边的那间是我舅舅舅妈的，正中间那间大的有套屋的是我姥姥的，最边上那间是厨房。总之，我在这个地方找到了很多新奇的我难以理解的东西，但日后却觉得无比的有意思。
莲在端庄小学里读一年级，忘了说了，这里没有幼儿园，没有学前班，只有一年级，我也就和她一样，读一年级。学校的屋子也是用土砌起来的，窗户用两个木条十字交叉做固定，然后用纸糊起来。因为每学期放假后回来都会破，所以每学期来都要用纸重新糊一次。
那就是1999年偏远地区农村的小学，校园里还有菜地，校园的围墙是用土堆砌成的。这里每个年级有两个班，每个班只有15到16个学生。大家穿的都是手工做的布鞋，布衣服。看上去都是脏兮兮的，这里的所有路不是柏油的，而是土路，一下雨就必须要踩着泥巴深一脚浅一脚的淌水。据说这个村落还不是最穷的，最穷的是这个村子几十里外的山上，那里还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
莲和我虽然在同级却不在同一个班里。她就在我隔壁班，我在二班。一进教室我的感觉是没地下脚，尽管老师亲切的叫我坐下。桌子是两人一张的长桌子，木头制的，但油漆早就掉光了，上面还歪歪扭扭的刻着好多字，凳子也是那种两人一个的长凳子，就像最早戏台里听戏的人用的那种。总之，我以前在幼儿园的时候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景象。讲桌的旁边还有一个用土砌起来的四四方方我叫不出来的镂空物件。这真是一个新奇的世界。
所以说，在生活好的时候，你一定要学会珍惜。可人往往不知道，只有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万劫不复，才会意识到以前的拥有，是何其的珍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