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时,经过学生餐厅。
餐厅里人声鼎沸,就餐的学生很多,他们有的吃着臊子面,有的吃着米饭,有的吃着米线。不重样的饭食,品种多样,营养丰富。我不禁感慨,现在的学生真幸福!
不由地想起了我做学生时,那些关于“吃”的回忆。
我是1992年9月上张家塬中学的,由于家里离学校远,自然而然就成为住校生。记得很清楚,当时老师食堂和学生食堂是分开的,每到周末下午,自己从家里带些面粉,拿到学校的学生食堂,过秤后换取吃饭时用的餐票,有一斤、半斤、二两、一两的。早上天一刚亮,我们住校生洗过脸,就拿着洋瓷碗,到学生食堂去吃饭。学生食堂很简陋,在学校的后面,食堂大师傅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妇女,年龄四十岁左右。她每天做三顿饭,饭一做完,就得回去忙家里的事情。早餐很简单,一般是没有菜的,喝一碗糊汤,在糊汤里泡点从家里带的冷馍,若是好点的话,就会有一小碟洋芋丝或者红萝卜丝。中午几乎都是面条,我们住校的学生排着队,用饭票换取二两三两的面条。面条是压面机压出来的机器面,碗里几乎很少见到菜,经常是放点盐和热油浇过的辣子,再倒点醋。打到饭以后,我们一伙就坐在向阳的地方,一起叽叽喳喳的就吃开了。记得住校的一个同学,家里困难,因为交不起不多的灶费,每天只能到灶上盛一碗热腾腾的面汤,泡上冷馍,再放点醋和盐,就算是一顿伙食了。晚饭最令我们住校生期待的了,我们可以吃上菜了,但菜的品种单一,大多时候吃的是土豆粉条白菜之类的。每到这个时候,一下课,我们住校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教室,狂奔到学生食堂。你拥我挤,叽叽喳喳,唯恐自己打不上饭,大师傅每到这个时候,往往大声吆喝,厉声呵斥。我们这些住校生根本不听她的,大师傅停下来,朝着隔壁的老师灶大声喊着。很快,张校长来了,他个子很高,腰板笔直,学生都怕他。张校长双手叉在腰间,双目怒视,我们一见这架势,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乖乖地去排队打饭。这个时候,张校长就端着碗,边吃饭边在学生灶上转来转去,时不时地地叮嘱大师傅炒菜多放点油,做饭的时候把手洗干净。
初中三年,我住了三年校,在学校吃了三年饭。当时,最向往的就是啥时候到老师食堂去吃一顿饭。
1995年9月,我上了千阳中学。作为乡下学生,住校就成为必然。当时的千阳中学规模还不算大,学生大概有一千多一点吧,三年的高中生活,印象最深刻莫过于住校和食堂吃饭。
当时住宿的条件比较简陋,住的都是平房,宿舍里两边一长溜床板,中间留一个通道,这就是所谓的大通铺。一个宿舍里要住二三十人,最挤的时候,我们住校生睡觉时必须斜躺着,容不得翻身,往往到睡觉时来迟的同学,就找不到自己的地方。冬天的时候,天气格外的冷,为了御寒,关系好的同学就合作,两个人钻一个被窝,被子重叠着。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宿舍门前的空地,由于宿舍周围没有下水道,所以我们洗脸用过的水,手一扬,就泼倒在了门前。冬天时,天寒地冻,久而久之,门前就成了一个天然冰场,每每到中午放学后回宿舍之际,我们就在上面滑冰嬉闹,玩的不亦乐乎,晚上下晚自习时可要注意了,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大马趴。夏天时住在宿舍最不好熬,由于人多,再加上当时学生卫生习惯普遍差,脚臭味、食物发霉味,宿舍里味道难闻至极,无法言表。高三时,我们宿舍做了调整,被安排在临靠厕所边。天热之时,厕所所散发出的臭味,充斥着宿舍每一个角落,更让人奔溃的是,厕所里蠕动出来的蛆虫,也频频光临我们的宿舍。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经历了1998年的高考,见证了我们青葱岁月!
最最让我们住校生难忘的还是三年吃饭的情景。当时的千中,只有一个学生食堂。学生食堂也是学校的大礼堂,大小演出都在这里进行。凡是在那些年在千中就读的学生,都吃过“马勺面”,所谓“马勺面”,就是盛一大盆面片,盐醋调好之后,然后,大师傅用大马勺给学生一碗一碗盛饭。因为马勺大,往往半马勺一碗饭。我们住校生花五毛钱,买一碗“马勺面”,把从家里带的冷馍掰碎,泡在面里,搅匀后,三三两两一伙找一个位置,热热闹闹地边吃边侃,尽情享受“马勺面”带来的幸福,真是苦也乐也!
我每到周日下午,骑着自行车,带着每周固定不变五元生活费,用布兜装满母亲早就准备好的干粮,一路疾行,开始一周的学习生活。冬天的日子好熬一些,天虽冷,但干粮不会发霉。每天中午,买一碗“马勺面”,把冷馍掰碎泡进面里,边吃边添汤,热热乎乎就能吃个饱饭。生活费有限,早饭和晚饭就只能将就了,开水泡馍,就一点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就算糊弄过去了。最难熬的是夏天,从家里带来的馍,经常出霉,不到三天就发霉变馊了。到了这个时候,把出霉严重的地方掰掉,把馍在太阳底下晒干。馍没有了水分,就不容易发霉变质,虽吃起来干硬难以下咽,但总比吃霉变的馍要好的多。后来,学校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每周定期给我们住校生重新把馍蒸一下,这样就好得多。于是,一到这个时候,我们住校生手里提着一网袋馍,争先恐后跑向大食堂。
高考几天里,我们这些住校生吃了几顿美餐。父亲难得大方,给了我30块钱。那几天,学生食堂伙食特别的好,早上豆浆油条,中午臊子面,下午肉菜、鸡蛋汤,我们这些住校生高考生终于暂时告别马勺面和开水泡馍了。那几天的饭香味,成为我人生最难以忘怀的记忆!
现在回过头想想,我学生时代的生活真是苦。可在物质贫穷精神富有的那个时代,我却从没有觉得苦,反而,自己时时知足着、幸福着。那个时候的我们,身居陋室,却彼此之间和睦温暖,吃着“马勺面、开水泡馍”,谈论的却是崇高美好的东西。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属于我的青春早就成为过去。现在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可生活留给我的最温馨的回忆,却恰恰是那段年华和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