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猴精,皮猴精,吃俺娘带俺兄》
题记:皮猴精(又作貔猴精)的故事在胶东一代流传甚广,其顺口溜为“皮猴精,皮猴精,吃俺娘带俺兄,还想吃俺姊妹俩万万不可能”。在鲁西一带也有类似的版本相传。皮猴精的故事通常是当地老人以鬼故事的形式口传,最早编此故事的目的可能是为了吓唬小孩子不要乱跑。不同人名的版本,情节在各地亦有不同。故事共两个章节,大多数情况下老人讲完第一章节就不讲了,第二章节少有人知。故事内容非常离奇惊悚,一般孩子刚听老人讲一小段就会被吓的不敢听下去,夜不能寐。我综合了多个版本,改编了其中一些不合逻辑的部分,尽可能用贴近胶东的方言,把两个章节完整的整理编写了出来,希望让这个山东版的“小红帽”故事继续流传下去。
《第一章 姊妹智斗皮猴精为母弟报仇》
胶河以东有个村子,住着一户人家,男的老早死了,就剩了个寡妇带着三个孩子。两个闺女,一个小儿子。大嫚叫扫帚(用竹枝扎成的用于清扫室外的工具),小嫚叫笤帚(用高粱编成的用于清扫室内的工具),小儿子叫炊帚疙瘩(用高粱编成的用于刷锅碗的刷子)。俩闺女十二三岁,小儿子只有五六岁。
有一夏天,寡妇对俩闺女说,“扫帚、笤帚,在家看好门子。我带你弟去姥娘家坐坐,天热出汗,我这几天头刺挠,问你姥娘要个篦子(竹梳子)刮刮虱子。恁俩在家看好门。”
姊妹俩见娘带着炊帚疙瘩走了后,就把院门关上,把门闩放下,上炕上了。
寡妇的娘家就在村子东边山的另一侧,山不高,但走大道要绕远路。寡妇通常是走山上的小道,近些。绕过山峰,过了一个山沟子往前几里地就到了。
寡妇刚走过了山沟子,炊帚疙瘩就说害渴,寡妇哄孩子快到姥娘家了,到了再喝。炊帚疙瘩非要喝水,实在走不动了,坐在地上不走了。
寡妇看到旁边不远处有个瓜棚,想去讨碗水喝。寡妇让炊帚疙瘩坐在这歇着,然后走去到了瓜棚里。
走进瓜棚,里面坐了一个老嬷嬷,寡妇说自己和孩子害渴了,用碗从水缸里舀了一碗水,自己先喝着。老嬷嬷与寡妇拉呱问道,“大妹,你这是得上哪?”
寡妇坐下,一边喝水,一边说,“俺带孩子回家看看姥娘,顺便要个篦子,刮刮头上的虱子。”
老嬷嬷又问,“大妹,你是哪个村的?家里就这一个孩子。”
寡妇就当闲聊天,“把家里住哪,还有俩闺女,告诉了老嬷嬷。”
老嬷嬷说,“你过来,俺给你捉捉虱子。”
寡妇喝完了水,又想要去打一碗水给小儿子,说,“不用,俺儿还在等着俺,我得赶快过去。”
“你再喝一碗,过来坐着,我给你捉捉虱子”老嬷嬷使劲拉过来寡妇,坐在她背后,扒拉开寡妇的头发,就开始捉。
一开始,就捉住一个虱子,老嬷嬷嘎嘣一下吃了。
老嬷嬷又扒拉了几下头发,又捉住一个虱子,嘎嘣一下又吃了。
老嬷嬷再扒拉了几下,使劲一抓。寡妇疼的一叫。“怎么这么疼?”
老嬷嬷笑呵呵的说,“我指头盖子太长了。抓疼你了。”
老嬷嬷又一抓,寡妇疼的忍不住了,大叫了一声。
只见坐在身后老嬷嬷,面目全非,神情狰狞,沾着血丝的长手指盖子就像利爪一般,用力地一下子挠在寡妇的头顶上,寡妇就死了。原来这老嬷嬷是皮猴精变的,把寡妇剜着肉一口一口吃了。
炊帚疙瘩干坐在原地,左等右等,妈妈还不来。实在等不及了,要走过去看看。
这时看到妈妈走过来了。
妈妈抱起炊帚疙瘩,继续往山沟走。
炊帚疙瘩不解的问,“妈妈,咱不是去姥娘家吗?怎么又往回走了?”
妈妈没有搭话,走到山沟子里,见四下无人,伸手便从炊帚疙瘩屁股上揪下来一块肉。
原来这是皮猴精穿上了寡妇的鞋和衣裳,变成了她。皮猴精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吃,任凭炊帚疙瘩痛苦哀嚎,也不搭理,走着走着就把炊帚疙瘩也吃了。
瞎黑了,扫帚和笤帚姊妹俩看娘和弟弟还没回来,以为肯定在姥娘家住下了。姊妹俩也在炕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见有人打门。
是皮猴精到了寡妇家,正学着寡妇的腔调叫门,“扫帚!笤帚!快开门!我从恁姥娘家回来了!”
扫帚、笤帚从炕上下来,扫帚刚要伸手去拔门闩,笤帚长了个心眼,一把拉住姊姊,从门缝里看。
笤帚问,“你怎么自己回来了?俺弟弟呢?”
皮猴精说,“恁弟弟在姥娘家住下了,耍两天再回来。”
笤帚又问,“你不是俺娘,你说话怎么这么老粗?俺娘说话声可细细了。”
皮猴精说,“我在恁姥娘家干活,吆喝地嗓子着火了,水也没顾上喝就回来了,就这么个声了”
笤帚从门缝里仔细一看,说,“你不是俺妈,俺妈脸上有个黑记。”
皮猴精一听,走到墙角念叨了一句,“东北刮,西北刮,刮个胡秫壳刮我脸上吧!”
一阵风刮来个胡秫壳篓,皮猴精伸手一抓按在脸上,接着又叫:“扫帚、笤帚恁看看,看我脸上有没有个记。”
姊妹俩扒门缝一看,果然脸上有个记。这时候扫帚长了个心眼,说,“妹儿,你看,妈怎么还有个尾巴!”
笤帚也看见了,妈衣裳后面露出来来个大毛尾巴。
皮猴精一听,赶快说,“扫帚、笤帚,那是我上恁姥娘家,恁姥娘给了我一束麻,叫我给恁搓绳纳鞋底的,没场拿,我就放在腚沟里夹着了。”
姊妹俩将信将疑,打开了门。
皮猴精进了家,笤帚要去摸火镰和石头打火点灯。皮猴精说,“快别点灯了,怪麻烦的,我走这一趟怪累的,困吧!”
皮猴精就去炕东头躺下了,扫帚和笤帚在炕西头躺下了。
过了一会儿,笤帚就听见有嘎嘣嘎嘣吃东西的声音,就问,“妈,你在那吃?在那吃什么?”。
皮猴精说,“东间搜,西间搜,搜个萝卜根压咳嗽。”
笤帚说,“妈,给俺尝尝!”
皮猴精一开始不理,笤帚嚷着要吃。
皮猴精说,“我吃个虱子,你挣条腿,呐,给你点尝尝!”
笤帚咬了一口,没咬动,仔细一看,竟是个人的手指头,上面还套着个顶针。再仔细一模,是她妈妈的顶针子。
原来姊妹俩经常和妈妈做针线,笤帚很熟悉这顶针子,因为顶针子上磨破了一个窟窿。
笤帚心想不好,她之前就听大人拉呱时说,山里来了个皮猴精,喜欢吃人肉。肯定是皮猴精把妈妈和弟弟吃了,变成妈妈的样子,又来吃她姊妹俩。
笤帚没作声,大声嚷嚷,“妈,俺待上院尿泼尿。”
皮猴精说,“在炕旮旯尿吧。”
笤帚又说,“俺不,尿炕旮旯骚。”
“就在正间磨道尿吧。”
“俺不,有磨神。”
“开开门上院尿去吧。”
“上院子俺害怕,叫俺姊姊一块。”
笤帚把扫帚捅了捅,把扫帚捅醒了,说,“上院子尿尿去。”
扫帚迷迷糊糊就跟着笤帚去院子了。
笤帚赶紧告诉扫帚,“屋里的妈是皮猴精变得,吃了妈妈和弟弟,又要来吃咱俩。”
姊妹俩赶紧商量怎么办。
院子里有口井,井边有颗大枣树。姊妹俩商量好后,爬到院子里的大枣树上了。冲屋里喊,“妈,外面有挂彩灯的!”。
皮猴精在屋里,又想要吃她俩,正纳闷她俩上院子咋还没回来了,叫道,“扫帚和笤帚嫩俩上哪去了?”
皮猴精走到院子一看,姊妹俩爬在树上,就喊,“扫帚和笤帚快下来,在树上干什么?”
笤帚说,“妈,俺在树上看灯!”
皮猴精说,“我咋看不见?”
扫帚说,“让房子挡着了,你到树上来就能看见。”
皮猴精不会爬树,又想上树把姊妹俩哄下来,就说,“树那么高,我怎么上去啊。”
笤帚说,“妈,你把井绳子扔上来,绳子那头拴着抬筐,你坐在里面,俺俩把你拔上来。”
皮猴精一心想吃姊妹俩,坐在抬筐里,喊,“坐好了,恁俩快拔吧!”
扫帚和笤帚就拉着绳子往上拔,眼看快拔到了,皮猴精欢喜着呲着牙。
姊妹俩把手一松,扑通一声,皮猴精连同抬筐一起掉入井里了。
扫帚和笤帚赶紧下了树,抄起棍子,往井中打,皮猴精在井里呛水,好不容易爬上来露头,又被姊妹俩打下去。
姊妹俩恨着喊道,“皮猴精,皮猴精,吃俺娘带俺兄,还想吃俺姊妹俩万万不可能。”
就这样,皮猴精在井里淹死了。姊妹俩往井里推土和泥,一气把井填死了。
村民们听说了姊妹俩除掉了害人的皮猴精,很感激姊妹俩,经常照顾姊妹俩的生活。
《第二章 道士助力姊妹再斗皮猴精》
住些日子,到了第二年,院中的井里长出了些黑矾来。
扫帚和笤帚听见街上来了个收黑矾的。姊妹俩商议,把黑矾卖了,以补贴家用。
收黑矾的人挑着筐子走了,往东走小道经过山沟子时候,听见筐子里有说话的声音,“扫帚笤帚好狠心,蹲我井里填上泥。”
收黑矾的人吓得,把黑矾往山沟子里一倒,挑着空筐子就跑了。
过了几天,姊妹俩在家里做针线活,听到有声音在院子外,“扫帚笤帚好狠心,蹲我井里填上泥。”
姊妹俩找村里邻居帮忙,但村里的人听说皮猴精又回来了,吓的都不敢出门。
姊妹俩吓的在炕上哭,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知什么时候,院门外来了个道士,问,“大嫚,小嫚哭什么?”
姊妹俩说,“皮猴精,皮猴精,吃俺娘带俺兄,今瞎黑又来吃俺姊妹俩。”
道士说道,“大嫚,小嫚,别害怕,我来帮你们的忙!”
只见道士从布袋子里,拿出了一个蟹子,放在门后。又拿出了一个鸡蛋,放在锅头里。最后,把一个蝎子,放在了炕席子底下。
到了瞎黑,皮猴精果然来了。
皮猴精一推门,惊奇的说,“这俩嫚居然没闩门。”
皮猴精刚走进门,蟹钳子突然变大,只听喀嚓一声,一夹,把皮猴精的腿从波棱盖儿夹断了。疼得皮猴精嗷嗷叫。
皮猴精半蹦跶着到正间,又听叭地一声,鸡蛋从锅头里炸开,鸡蛋壳把皮猴精的眼也打瞎了。
皮猴精疼的连滚带爬往里间走,心想着“我非得吃了恁俩不行”,刚进里间,一扶炕沿,蝎子一根毒针,扎在了皮猴精的胳膊上。
皮猴精仰歪着躺在地上,疼的动也动不了了。这时,姊妹俩从炕上下来,拿起棍子就打。
直到把皮猴精打死了。
第二天天亮,道士又过来了,把蟹子、鸡蛋、蟹子放回到布袋子里收走了。
姊妹俩问道士,“大恩如何报答?”
道士笑了笑,说道,“等长大了到崂山华楼宫见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