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A去世了,半年前查出的癌症,那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他和别的病人不一样,在得知自己的病情以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留院治疗。毕竟小A的家境也不算殷实,没必要为了多活一天两天乱砸钱,这是他的原话。
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小A只做了两件事:陪家人和写作。
上学的时候小A就经常和我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写书,可毕业以后,家庭,前程,别人的眼光总是推着你走上与理想完全相反的道路。曾经,我们以与他人不同为傲,现在却以之为耻。终究是不够勇敢了。
小A却在得知自己生命即将终结时又将梦想拾了回来,像是又回到了纯洁的婴儿,回到生命的起点。
小A最喜欢的作家是海明威,上学时常将他的作品读了一遍又一遍,还总是和我感叹海明威去世的太早,太可惜,不然非得和这位大作家握握手不可。我当时嘲笑他还是和乔布斯握手靠谱一点,毕竟当时乔布斯还在世。却不曾想,若干年后,在小A生命走到尽头,不得不卧在病床上时,他却平淡的选择了“安乐死”,并且还做了家人的思想工作。他用这样的方式与那位把枪口指向自己的作家跨越时间和空间紧紧的把手握在了一起。
我出席了小A的葬礼,望着小A的遗照心绪万千。有悲伤,有怀念,更多的却是羡慕。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统统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无法喘息。我试图用深呼吸去排解这种情绪却收效甚微。
葬礼后我想去看看小A临终前写的那些手稿,可在看到小A家人痛不欲生的场景后还是把那些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上前安慰几句却只是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废话,根本不足以抚平他们失去家人的伤痛。我摇摇头离开了葬礼,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和面对这类事情。
为了缓解心里的烦闷,我打算到外面走一走,却情不自禁的又想起了小A。小A生病后常对我们说这样一句话:“我不能决定我的生命何时开始,但我却希望我可以决定他何时结束,在这漫长的人生,自己的东西总有一些需要自己掌控的。”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十字路口中央,却刚好赶上了交通信号灯变灯。就这样我迫不得已的被卡在了马路中央,此时天空刚好飘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雪。看着一辆辆车从我身前身后驶过,一句话在我脑海里不断重复:这世上从没人真正的懂你的孤独……
信号灯再次亮起,我却转身返回,我迈开双腿在路上奔跑着:小A到底写了什么?我此刻再也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