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学毕业后的暑假,我妈带我去算卦的那儿算我的运势。
那人盛了一碗水,递给我。我望着她的红帽子没说话。她用土话跟我说明要求:等她一声令下说泼的时候,要将这碗水泼出去。这非常简单,我甚至在脑海里预演过如何迅速地完成,以换一个好说法。但是我没有想到,她会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泼。
我不想泼在她身上,耽搁了片刻,我没有错过她熟练退后的步伐,也没有错过她有些慌张的声音:“只要你努力学习,就能考上大学了啊。”她重复了许多遍,像是在确认他所说话的真实性。
我心里很不忿,凭什么说我得努力学习,才能考上大学,这样的算卦相当于没算,再者,我怎么会沦落到“只要努力”才能“考上大学”的地步呢?这件事萦绕在我心头不久也就过去了。至于我现在为什么又想起来,全是因为我现在的成绩:倒数第三,在文科班。
没有人过问我的成绩,因为我现在有比成绩更让人放心不下的问题:
我出现幻听了。
说法更准确一点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出现幻听了。
我爸妈也第一次从我嘴里得知这个消息,这要归功于医院的心理医生,他非常善于在适当的地方夸赞我,又非常善于打断谈话,省去了我憋一肚子闲话。病诊的结果要我住院。
“……哦。”
我的父母话语中的无措并没有惊醒我,我还在做着远离学校,远离家长,独自生活的美梦。
我是那么的自私,选择无视了我能够这么快安顿下来,全部因为他们不看数目地花钱。
我的爸爸出门因为92汽油每升6块2,因为多了2毛钱,停在汽油站的白色索尼汽车呜呜地离开不回头看一眼。
我在利用他们的无知,我毫不明白这表面的平静意味着什么,他们从未有因为心理问题而住院的经历,他们慌乱了,我却“清醒”地选择无视,任性又自私地享受医院提供可口饭食,各式各样的治疗。我是他们血肉供养的蛊,日日夜夜吸食他们不知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