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性心脏病,冰冷的字眼,毫不留情的夺走了爸爸的生命。
料理爸爸后事的那些日子,情绪的闸门似乎已经关闭,仿佛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亦不觉之后便是永别,或许太大的悲痛,太强烈的刺激都只会让人暂时性的麻木与迟钝。似乎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一直有很多很多的人要见,家中比平日里都要热闹,人生嘈杂,忙忙碌碌,却只是对逝去生命匆忙、形式化的告别与祭奠。
而在冷冰冰的火葬场的那一幕,是我此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在脑海中深刻。
遗体火化之前,家属有个告别仪式。爸爸安详的躺在那里,似乎睡着了,眉宇间依旧透着一股威严,仿佛睁开眼,他就依旧是我们的依靠,是我们熟悉的爸爸。忍住莫大的悲恸,凝望那曾经熟悉的脸庞,他宽阔的大手却早已没有昔日的温度,一切都冰凉,冰的苍白,冷的可怕。亲眼看着他被推进火化间,门关上的一瞬间,我们便永远隔绝在了两个世界,外面的我早已泣不成声,那种痛苦悲凉与无助绝望,已远非文字所能描述。
我们在外面的空地上烧纸,也看到火葬场烟囱里的袅袅青烟。那一刻,我不觉得那是一缕烟,随风消散后便了无痕迹,我明白,那是生命最后的舞蹈,是一个灵魂的远离,庄严而神圣。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工作人员通知我进去,将装满爸爸骨灰的骨灰盒交到了我手上。曾经鲜活的生命,曾经亲切的爸爸,他的那些微笑,声音,温暖,力量,思想,似乎全都已经不复存在。手里的这些,似乎很轻,苍白空洞,只是生命消逝后的灰烬与尘埃,没有形象,没有肌肤,没有灵魂。但捧在手里,却又感觉出生命的重量,沉重,压力。我想,我出生的时候,他一定曾把我抱在怀里,双手抚摸我稚嫩的脸庞。现在,他在我怀里,所有的重量都承载在我的双手上,生命最终以这样的形式来了一个轮回,愿我不强壮的身体给他力量与依靠,于是便不怕孤单,不惧前行的路。
活着是一种修行。
很遗憾,也很愧疚,在爸爸生前,没有抽时间多陪陪他,多跟他聊天,甚至这么多年来,忙于学业,回家的时间都很少。没来得及认真的了解他,我还不知道他希望我找什么样的男孩儿,我还没有用挣来的工资给他买最喜欢喝的酒,甚至没有机会问问他这么多年他觉得最快乐最幸福的一段日子是什么时候。总是懂得太晚,行动太少,所以悔恨太多,自责太多,亏欠太多。这份遗憾和悔恨,或许将会伴随我的一生都难以释怀。我学到了教训,却没有了改过的机会。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很多时候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境真实,而现实却变得虚幻。
友人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结束,只是新的开始。离开,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存在。
所以,我感觉得到,爸爸其实一直在我身边,像原来一样,支持我,鼓励我,给我力量和勇气,以一种我看不到但却强烈感知的方式,以一种更持久更亲密的方式。我们的联系,不曾被切断,我们的牵挂,不曾有间断。
都说亲人离开之后会到天堂,可天堂对于我们,是太遥远的存在,太抽象的词汇,太难以触及的距离。所以我的爸爸,他不在天堂,他一直在我身边。在离我心底最近的地方,有着关于他的记忆,点点滴滴,琐碎却永远不会消失。
天堂太远,你就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