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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林清玄的《木瓜树的选择》,很是感慨:
有一天,林清玄路过市场,看到一棵木瓜树苗,长在路边浅浅沟渠里,仅仅依靠一点点烂泥和市场中排放的污水,竟然长到及腰高度,翠绿而挺拔。他顿生恻隐之心,向市场摊贩要了一个塑料袋,把这棵木瓜苗和烂泥一起打包带回自家房顶的花园里种植。
这个花园得风得水得阳光,使用的是来自阳明山的有机土。林清玄把这株木瓜种在茶花和杜鹃旁边,很是满足,想象着若木瓜树有知,日后定当以累累果实报答主人的这番善意。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木瓜树却日渐枯萎,不到两个星期就死了。
木瓜苗的死,让林清玄郁闷又怅然。:为什么这株木瓜树宁愿长在污泥中,也不愿意存活于他美丽的花园呢?放在普通人眼里,木瓜苗死了也就死了,拔除就是了。但作家林清玄一举而三反,得出一个结论,木瓜苗没有向善向好的追求,就像那些自甘堕落的吸毒者以及东京街头自弃于人生的漂浮者一样,他们自甘于黑暗、污浊和颓废,忘记了生命中还有阳光、爱以及为之奋斗和奉献的事物。简单而言,这株木瓜树在林清玄眼里,就和吸毒者、浮浪者一样,属于烂泥扶不上墙的一种。
作家感慨:一个人,偶然投生尘世,也是不可预测的因缘,我们或者有不够好的身世,或者有贫穷的童年,或者有艰困的生活,或者陷落于情爱的折磨……像是烂泥沟里的木瓜树,但我们只要知道,这世界有美丽的花园,我们的心就会有很坚强很真切的愿望:我是为了抵达那善美的花园而投生此世。
万一,我们终其一生都无法抵达那终极的梦土,我们是不是可以一直保持对蓝天、阳光与繁华的仰望呢?
不得不说,这一碗木瓜熬成的鸡汤,很浓。
只不过,木瓜树很冤枉:我生在沟渠旁,顽强而快乐,翠绿又挺拔,怎么在旁观者(林清玄)眼里,就成了没有理想的代表了?
文人骚客多喜托物言志,借物抒情,而选择的‘’物‘’,又多以花草居多,板桥喜绿竹,唐寅赞桃花,陶渊明爱菊,周敦颐爱莲,白居易一曲‘’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赋予小草永不枯萎的顽强生命。
但是,牡丹因长相富贵,自古多为自诩有节操着远离,而今一棵长在沟边的木瓜也无端躺枪。
所以,我要替木瓜喊一声冤枉。
2,
2006年,湖南卫视推出一档纪实类节目《变形记》,每期节目通过几组城乡少年身份对调,互相进入不同的家庭生活,以此形成碰撞协调改变融合体会等等状况。节目一经推出,好评如潮,人们普遍认为,让城里的富孩子坏孩子到乡下过过苦日子能更珍惜自己的好生活,而让大山深处的苦孩子好孩子走出闭塞和贫穷,过过城市的好日子能够增长见识有助于激发对未来生活的理想。在第一季节目结束之后,从回访效果来看,编导的这些想法或多或少得以部分实现。
可是,随着节目的成功和推进,《变形记》越来越变形,从第五季之后,该节目的拍摄走向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了轨道。参与变形的城里孩子不是为了体验吃苦,而是为了出名,从城里回来乡下的孩子也失去了原来的快乐生活而是对乡下的父母充满抱怨:为什么你们不能给我城里父母给我的生活。
《变形记》后来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看湖南卫视,在娱乐至上的原则下,湖南卫视也已经好久没有推出如《变形记》最初那种想法的节目了。但湖南卫视依然可以执各大卫视牛耳,可见电视节目是本着娱乐至死去的。没有谁比谁好,谁比谁高尚。
3,
那株木瓜树移栽到花园里之后为什么会枯萎死亡,林清玄没有细说。但我也有过类似的养花养草经验。
好多次,从市场上买来的开得蓬蓬勃勃的花,买回来放在阳台上、茶几上,该浇水浇水,该施肥施肥,该松土松土,结果还是越养越没有精神,日渐枯萎,最后被连根清除。因为花盆也是精心挑选来的,舍不得丢弃,最终阳台上留下的,是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花盆,当真是‘’买椟还珠‘’。
晏子名言:橘生淮南为桔,生于淮北为枳。我家居淮北,家乡有一种荆棘树,不花不果,满身针刺,老人们说那就是枳,我没有考证过真伪,但如果是,差别就太大了。我无法想象挂满果实的桔树和浑身针刺的荆棘本出一源。就像我无法想象法国球星里贝里就是传说中朱元璋的长孙朱允炆的后代一样。
古语说:‘’树挪死,人挪活。‘’台北市场边沟渠边的那株木瓜树,没有橘生淮北变为荆棘枳的变异本领,被移植而死,本以可惜,奈何林清玄不自责其好心办了坏事,却给木瓜树安上了没有理想没有信仰的大帽子。
理想也罢,信仰也罢,与这棵木瓜树有什么关系。
就像参加《变形记》里的孩子:不变的,观众留言这孩子胸无大志,朽木不可雕;改变了的,观众苛责浮躁浅薄没有信仰,是错误的选择。
我本是草,你让我选择风来的方向。
我本是风,你让我静候在向阳的山岗。
顾城说:
草在结它的种子,
风在摇它的叶子。
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