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常常羡慕有个哥哥,特别是希望有个穿军装的哥哥,大概那个时候,军人都是我们这一代人的 心中从小的偶像。一身绿色的军装,帽沿上那个红红的五星曾千万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哥哥大我俩岁,是大爹最小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堂哥。不知在我几岁的时候,大妈领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从瓜州的县城回老家居住了。父亲弟兄众多还有三爷一家,挤在一个小四合院子里,从我记事时起,大妈一家好像就住在邻队的一个破旧的小院子里,大妈瘦瘦小小的个儿,为人却很和善,她尤其是和母亲和得来。哥哥便终日里和我们几个厮混在一起。
小时候的哥哥,好像很调皮。上房揭瓦,桶马蜂窝,自制弹弓打鸟,经常是被马峰给蛰得鼻青脸肿,也经常因为惹堂弟堂妹们,而受叔叔们的谴责,不讨人喜欢,我时常看见在别人跑去告状时,瘦小的大妈气的脱下鞋子恨恨地打在哥哥的屁股上。长大后母亲告诉我,那时候大家都很穷,叔叔们也年轻,不免因为家里的吃喝和财产问题,哥哥一家总受叔叔婶婶们的白眼和冷落。
有一件事,总在我脑子里挥之不去。那一年我上一年级,哥哥也因为成绩不好又喜欢打架斗殴被留级,便和我在一个班,还是同桌。一天下午放学后,因为贪玩,我竟然回家时把书包丢了。父亲母亲找遍了邻村有孩子的人家,也没有寻见。第二天放学和蔼可亲的老校长不知怎么知道了,放学时站在队前希望同学们帮我找找,我羞的恨不能钻到地下去,但书包还是石沉大海。
在我丢书的第三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让哥哥把他的旧书借给我用,哥哥满脸写着大大的不字,但看着老师一脸的威严,才极不情愿的把那本皱皱的旧书恨恨的扔给我。第二节课是自习,老师带着我们在院子里每人划一块地方写生字。我正认认真真的写字,哥哥突然间从后面蹿出来,一把从地上拿走了他的书,年幼的我便哭了起来,哥哥被老师恨恨地批评了一顿…后来数次,因为年幼加上我也很调皮,总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告老师,哥哥总会被老师惩罚。
后来,听说大爹好像是被冤枉的,在我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来了一辆大卡车,载着大妈院子里的极少的东西,还有哥哥一家人重新回了瓜州。此后,大爹过几年回家看望奶奶,聊起哥哥,满面笑容,说那孩子简直变了个样,整天钻在书里面,屁股都不挪一下。再后来传来喜讯,哥哥考上了北京的军校,那一年,也是我落榜的日子。
我时常想着哥哥穿军装是样子,是魁悟,是英俊还是,我想着,那一天穿军装的哥哥回来,我要对哥哥说一声对不起。母亲说,他们可能对这个地方伤透心了,离开家乡后,几个堂哥和堂姐从不曾回过老家,因为这里不曾留下他们温馨的回忆,只有那淡漠的人情。但我想也许他们早就释然,只是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吧!
哥哥毕业留在了北京,成家立业。俩年前,散布在各地的几十个姊妹终于建了一个家人群,我第一次看见了有关哥哥的视频,他去广州出差,和父亲坐在一起。哥哥并没有穿军装,哥哥也没有我想的那么高的个儿,只是在他的谈笑风生的模样中我仿佛捕捉到小时的一点熟悉的影子。我一遍遍地端详,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此后,看到哥哥带着八叔他们爬长城,逛故宫。八叔说哥哥在北京有一套房子空着,老家人多,去北京时可以住,哥哥果然已经释然,他还是那个我心目中的哥哥。某一天,我忍不住给哥哥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可曾记的这个妹妹?过了一会儿,哥哥发来短信,只是向征性地问了问。我忽然间有点怅然若失,有点伤心,淡淡的问他有没有回乡的打算,他说暂时还没有。
七月份时和老公去北京,老公问我要不要去找哥哥,我一口拒绝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夜晚骑着单车在马路上行走,我痴痴地看着万家灯火,竟傻傻的想着会不会和哥哥相遇,随即又苦笑,即使哥哥真的站在面前,我仅凭照片,也肯定认不出来。一周后,坐上火车的那一刻,我忍不住给哥哥发了条短信,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掉下来。是啊,这么多年,见了他,仅仅因为一句对不起吗?我所怀恋的也许只是小时候的一段时光而已,也许那段在我心中难忘的时光刚好是哥哥的疮疤呢?
我默默的删除了有关哥哥的一切信息,就让那段记忆永远的尘封在时光深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