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发展,万象更新,集跬步至千里之后发展到今时当下的社会和晚近的过去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其中,独异性异军突起,从舞台的边缘来到中央,深刻地影响着现代社会。而《独异性社会:现代的结构转型》正是对这一特性进行深入剖析的社会学作品。
在序言中,作者对这一个课题做了概括性的论述,简要地展现出自己的一些思考。对于最为核心的“独异性”的定义,他虽然没有做出具体的定义和解释,但是也正如它的字面意义,指的是某些主体、客体、空间、时间和集体从原有的领域独异化出来之后所得到的特性,代表着“不可置换”与“不可比较”。例如Apple产品、迷笛音乐节在赋予独异性之后分别超越了电子产品和一段时间的功能而获得了文化上的价值,同时,也彰显着参与者的独异性。
自由行、粉某个品牌或者加入一个小众文化的团体在当下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这样的一种新兴景象也不是瞬间爆发出来的。回望不远的过去,全球范围内,那时候的经济和科技还是在服务于机器化大生产,无论是福特的汽车还是凤凰的单车都是一条流水线上大批量生产下来的,使用者也无法通过修改涂装来彰显的个性。相比于现在的文化大发展,那时候的文化也与普罗大众间隔有一定的距离,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通过日常生活用品的选用来标榜自己的品味和强调自己的与众不同。艺术浪漫派的影响毕竟有限,他们歌颂自然、歌颂特立独行的作品没有在那时产生巨大的反响,但是却为独异性的发展埋下种子。
从工业化现代到晚现代的过渡正像是阴阳的盛与衰,普适性逐步将主导地位出让给独异性。经济与科技这两个推动社会前进的巨大引擎在成就了以“批量生产”为代表的普适性的工业化现代之后在20世纪70-80年代(晚现代)转而去推动独异化进程。
从经济上来说,是工业经济向文化资本主义和以创意产业为主导的独异性经济结构转型。知识文化经济的资本主义是后工业经济:它的货品本质上是文化货品,是“独异货品”,也就是说物品、服务、文化活动和媒体形式能否赢得消费者的欢心取决于它们能否被当作独门产品受到肯定。
而从科技上来说,当代科技——特别是数字技术——不再单单进行普适化,而是主要进行着独异化——包括个人数据追踪、互联网中用户的个性化,直到3D打印。科技的快速发展使得每个人都有条件获得“独异”的产品和服务。
因此,相对于普适性的规律和社会的理性化和物化相连,显而易见地可以发现“独异性社会”的两个核心特征分别是文化化和情感化。
第一个特征是文化化。独异性的主体、客体、地点、时间、集体都不仅仅是实现目的的手段,而是会被人们赋予一种价值,一种审美或者伦理上的价值,他们由此具有广义的文化性。被赋值者即文化,有赋值过程发生的地方就有文化。重要的是要看到,被赋值与独异化这两种实践是并行的。当主体、客体、空间、时间和集体显得很独特的时候,它们就被赋予价值,它们看上去对社会来说就是有价值的,反之亦然。简而言之,独异性社会在进行着深刻的文化化,给客体和社会实践施加功能性之外的另一种价值。
除此之外,文化在晚现代有独有的形态:它不再是被划定范围的亚体系,而是转型成为一种全球超文化,原则上所有的一切,从坐禅到塑料椅,从蒙特梭利到youtube,都会在各个不断变动的价值市场上成为文化元素,在这些市场上,主体们往来穿梭,追求实现自我。
第二个特征是情感化。工业化现代社会的普适性的社会规律和理性化进程造成了对情感的束缚。而当主体、客体、空间、时间和集体被独异化,经历了文化转向之后,它们就在情感上吸引人(或被人拒斥)。是的,只有当它们具有感性力量的时候,才算是不同寻常的。晚现代社会的某种意义上是感性社会,典型的现代社会却绝不是。晚现代社会的各个构件都高度感性,而主体渴望在情感上被打动,也渴望在情感上打动别人,这样他自己才能被看成是有吸引力的,有一种“真”。
这样的一种生产力大发展、个性大解放的晚现代虽然令人欢呼雀跃却也问题重重。下列三种问题显得尤为突出。
首先,在晚现代文化中,生活对独异性和实现自我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以致这种要求成了独异性社会固有的沮丧发生器,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心理压力过大而产生的病症。
其次,高素质知识文化阶层与去工业化之后的服务阶层之间有了明显的区分,这也是后工业时代的独异化经济体制造成的。在社会、文化以及生活方式上,这种区分导致了阶层之间的两极分化和不平等。
最后,各有诉求的集体也经历了文化化和独异化,在此背景下,兴起了多种晚现代民族主义、原教旨主义和民粹主义,它们对自己的主张与反对都持激进的不调和态度。
面对上述种种独异性社会的缘起、表现、特征及问题,德国的社会学家安德雷亚斯·莱克维茨通过《独异性社会:现代的结构转型》这部著作进行着自己的解读,并通过接下来各个章节的专门著述向读者展现自己的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