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许我的心在每一个角落向你下拜。当我年轻的时候,教我探索你的美。当我年老的时候,教我咀嚼你的美。终我一生,教我常常举目望山,好让我在困厄之中,时时支取到从你而来的力量。”
———摘自张晓风《到山中去》
《到山中去》是被誉为“中国当代十大散文家”之一的台湾作家张晓风的散文集,书中收录了《到山中去》、《给我一点水》、《花朝手记》、《六桥》、《情冢》等25篇精品游记。作者张晓风说,做教授不得已,真正羡慕的还是当个行者。张晓风祖籍江苏铜山,出生在浙江金华,自童年起她就在辗转于江苏、福建、重庆、广东等地,后又在台湾屏东、台北居住生活过。成年后,张晓风又游历过大半个中国,曾越洋跨海观光游览欧美、澳洲、东南亚和西亚多地。她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熔铸在她的散文创作中,她观山亲水、赏花阅人,彳亍人间,亦行亦止,将心底最温柔处刹那的震撼,让所见所思所想所忆所悟沉淀发酵酝酿,以精细醇厚圆润馨香的笔触发散开来,让我们读者品味到这信仰、光阴、经历和精神共酿的芬芳馥郁的美酒。
《到山中来》的这些游记时间跨度从1963年到2015年,空间跨度则遍及全球。依作者行踪分为三辑,分别为“山中”、“愁乡石”、“交会”。
第一辑“山中”收录了作者9篇台湾地区的游记和台澎金马地区的人文风情。文中细腻优美的文字中饱含着对山水的向往和热爱,于行云流水般的浅语低语中带读者踏上了美丽的宝岛,领略“摄人心魄”的双溪美景,认识温情随性热心的兰屿公交司机,还有牵着乡愁,系着爱恋,绕着相思,勾着魂魄的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鸟虫鱼兽,有故园旧韵也有民俗新风。
“我终于独自一人了。独自一人来面领山水的圣谕。”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我是禁不得星之灿烂与花之暖香的人。我是来自城市的狂乱执迷之人,我没有办法“处美不惊”。”
“我觉得自己竟像那株杏花,有一种急欲探首来了解这番世象的冲动,想探探这片慈和丰沛的大地,想听听这块大地上的故事。”
第二辑“愁乡石”,收录了8篇国内各地的游记,杭州西湖十景、还有苏堤和六桥;丝绸之路,还有“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和辽阔的戈壁壮美的阿尔泰山;繁华与美丽并存的大都市香港;美到无可形容如入仙境的冰雪世界达古冰川……在作者的旅行里不止有深山大泽、朝烟夕岚、古道雄关、春堤虹桥、丝路冰峰……更有诗词经史、歌赋杂说,长安金陵的记忆,千万年的文化基因和文明烙印,一丝丝的家园情怀,一缕缕的乡味乡愁,一脉脉的心心念念,那是身体里奔流的民族血缘,是灵魂深处的无比热爱。
“眼望着苏东坡生平所写下的最长最美的一句诗,我心里的喜悦平静也无限华美悠长。”
“曾有一行脚印,带着东方的紫气西向而去,一路走,一路走,竟走出一条丝路来了。”
“祁连山的雪峰一径白着,站在城上远望,仿佛一排高高的浪头,正要扑下这十亿年前的海洋。
但是浪头且慢,在地未老天未荒之前,让我这小如泥丸的人,在这渺如泥丸的城头聊且一站,让我想想这乾坤中旋转如泥丸的大地,让我们在这一霎间相依相傍。”
第三辑“交会”,是去邻家串门子,是去看看别人的生活。英国的D车厢和他们的文学故事,伊丽莎白一世的“衣宫”;美国荒地里恣意生长的野花“蓝水手”;新西兰教堂前的义卖;马来西亚“竹疏衣”的渊源;神奇的邻邦印度的宗教信仰和风俗;美丽的贡马高原明珠含烟沁翠的克什米尔;双料爱情故事的情冢印度阿格拉城泰姬玛哈陵;与我们一山(喜马拉雅山)之隔的神秘宁静南千荷故乡尼泊尔。作者不是单纯去转转,她看山看水看古迹,看花看草看风情,她在别人的生活里读自己的心声,她想起的是家园、族人、看过的书,经过的事,向往过的人,行过的路,洞悟的道。
“走出衣宫,阳光正艳,想四百年前女王新衣乍试,顾盼自雄之余,什么是她宿然暗喜的,什么又是她怅然若失的呢?”
“知道你自己所爱的一种花,岁岁年年,在异国的蓝空下安然地开着,虽不相见,也有一份天涯相共的快乐。”
“寒窗滴冰也罢,焦苦烧灼也罢,为人能像一条河,一面流一面能与别的河交汇错综而蔚为大地的叶脉网络,实在是件可奇可喜而又神圣万分的事。”
“只是,弯弯的拱桥在水上——水在苹藻的无限荡漾里——萍藻在天地的苍茫中——苍茫在我们的心里。”
“想一山之隔,山的那一方是雅鲁藏布流翠的西藏,接下去依次是千湖炫碧如孔雀开屏的青海,然后是全国的地理中心甘肃,是有着长安和咸阳一双古城的陕西,以及故事里有包公坐镇政清如水的开封府的河南,然后是江苏,以及我那项羽住过、白居易住过、苏东坡住过的徐州古城,我的故乡。然后是海,盛产神仙的东海。”
在作者的笔下,旅行是和生活密不可分的,到山水中去就会发现万物有情众生可爱。“行”是“彳”和“亍”的结合,是亦行亦止。只有“行”,才能走遍无限江山;只有“止”,才能凝神观照,勃然动容,体贴了解,才有琐细入微和娓娓道来。在行者张晓风看来,人生一世是一场旅行,回首往昔也是一部旅行记录。
彳亍人间,亦行亦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