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篇文章叫《年前不懂祥林嫂,读懂已是书中人》忽然想起小时候读鲁迅《祝福》的情景。
那时候我的想法是祥林嫂确实有点不招人喜欢,迷信无知还惹人烦,甚至讨人厌,活着有啥意思。死了也算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后来长大了,慢慢的也算是懂了点生活,忽然就开始努力设法读懂生活,后来的后来,懂了生活,也就懂了鲁迅《祝福》的深意。
老实说,对于鲁迅的文字,我是不太能读懂的,顶多就是看看热闹,也就是很肤浅的理解字面,至于鲁迅先生表达的深意,对于我,最多也就是一知半解了。
相比祥林嫂悲剧的旁观者效应,而今这种事算是很普遍了,可谓见怪不怪。大有升级之势,比如有人落水,拍照的比救人的多,有人遭难,看热闹的比想办法的多,有人遇到麻烦,发微博的比伸手拉一把的多……对于别人的厄运,世人不仅冷眼相看,还讥讽嘲笑,这一举动也间接造成了祥林嫂的死亡,也成了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关系疏离的主要原因。
祥林嫂的一系列变故中,有东家鲁四爷对她的态度影响,有旁人对她的讽刺嘲笑,有柳妈对她的恶意引导,也有“我”对她含糊其辞的致命一击。
以鲁四爷代表的剥削阶级旁观者,一步步让祥林嫂陷入恐慌。
祥林嫂不是鲁镇人,在丈夫死后,她知道婆婆要把她卖到别家,就从家里逃出来了,在鲁四爷家里做了女工。
鲁四爷是何等人物呢?是一个讲理的老监生,见了“我”之后就大骂新党,所骂还是康有为,他的书房里堆着《康熙字典》、《近思录集注》和《四书衬》,可见他对新思想全然不知,称他迂腐也不为过。他在文中扮演着封建就地主的角色,最初听说祥林嫂是寡妇,就皱眉,当看到祥林嫂很能干的时候,又暗自满意,可见他地主剥削阶级的本质。
当祥林嫂看到夫家来寻的时候,很是惊慌,鲁四爷再次皱眉:不好,恐怕她是逃出来的。祥林嫂固然能干得体,但东家却怕惹上是非。之后的祥林嫂被卖到山里,尽管她一直反抗,却也改变不了命运的摆布,生了儿子安了家,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可终究命运不济,丈夫病死,儿子又被狼刁了去,又被夫家赶出屋子,无奈下再次回到鲁镇当女工。
四婶听了她的悲惨遭遇,很是同情,于是默认了她回来,可她上工之后的两三天,主人们就觉得她手脚没有先前一样灵活,记性也坏得多,死尸的脸上又没有笑容,四婶已经很不满了,四爷更是皱眉,于是交代四婶,这种人虽然可怜,但毕竟是伤风败俗的,祭祀的时候可不用她沾手,否则不干不净,祖宗是不吃的。
也是这段话,让祥林嫂陷入了困局,本来最忙的祭祀,祥林嫂却变成最清闲的一个,什么都不让她做。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摆。”
“祥林嫂,你放着罢,我来拿。”
祥林嫂第一次听到这些只是疑惑,只能去灶下烧火。第二年的时候,柳妈来做帮手,她先是问祥林嫂额头的伤疤,最后不怀好意地说:“你想,你将来到阴司,那两个死鬼的男人还要争,你给了谁好呢?阎罗大王只好把你锯开来,分给他们。我想,这真是......”
这几句立马让祥林嫂陷入恐怖之中,此处可见“吃人”的封建迷信依然深入人心。第二天两眼就围着大黑圈,随后她攒到十二千,听了柳妈的话,去庙上捐门槛,当作替身,让千人踏,万人跨,赎了这一世的罪名。
到了再次祭祖的时候,祥林嫂表现得很卖力,她觉得自己已经捐了门槛,就不算不祥之人了吧,可是依然听到“你放着罢,祥林嫂。”这次她的反应有了很大的变化,像是受了炮烙似的缩手,脸色变得灰黑,只是失神的站着,第二天的时候,她的眼睛窃陷了下去,连精神也不行了,而且很胆怯,怕黑夜,怕黑影,渐渐变成一个木偶人。
最终,她被鲁四爷赶出了,成了乞丐。
自从她第二次来鲁镇的时候,鲁四爷对她就很不满,说她是伤风败俗的,可见旧思想的危害有多大,她不过是嫁了两次人,还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却被一个“伤风败俗”压得透不过气。
鲁四爷代表着旧思想,也算一个有权力的“旁观者”,他不仅不同情祥林嫂的遭遇,还各种嫌弃她,最后把她赶出家门,也让祥林嫂失去了最后的藏身之地。
而柳妈呢,和祥林嫂一样是女工,可谓是同一阶层的,文中还说她是善女人,吃素,不杀生的,然而她又善在哪呢?她先是讥笑祥林嫂为何不反抗到底,哪怕是撞死也好,后来又用阴间之说来吓唬她,让祥林嫂终日恐慌,最终变得痴傻。在柳妈的心中,丢了命也比现在好,可见旧思想的侵蚀太重。
以“我”为代表的大众旁观者,嘲笑和讥讽让祥林嫂倍感萧瑟。
文中还有一种旁观者,就是以“我”为代表的大众。祥林嫂第二次回到鲁镇时,无疑成为镇上的舆论中心,大家都赶着来听她的悲惨故事。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雪天是野兽在深山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
人们最初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都会陪着伤心,还会搭上一两滴眼泪来。但渐渐的,当祥林嫂反复讲的时候,人们就厌烦了,祥林嫂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过大家的咀嚼,早已变成了碎渣,但从人们的笑影上,也觉得又冷又尖,自己再也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其实,自从祥林嫂回来,人们心中早就对她有了鄙夷:镇上的人们也仍然叫她祥林嫂,但音调和先前很不同;也还和她讲话,但笑容却是冷冷的了。和第一次她来镇上的时候,反差很大,那时候人们都忙着夸她勤快。
为什么会有了这些差别呢?只是因为她改嫁了,旧思想里,女人守寡是美德,一旦再嫁就是伤风败俗,不仅鲁四爷这样认为,连其他女人也这样认为,他们犹如一层层枷锁,围绕在祥林嫂身边,暗地嘲笑她、讽刺她、鄙视她,让她陷入冰冷的漩涡里。
她从没有获得同情,获得的不过是他人满足的好奇心和进一步讽刺挖苦她的谈资。
她久已不和人们交口,因为阿毛的故事是早被大家厌弃了的;但自从和柳妈谈了天,似乎又即传扬开区,许多人都发生了新趣味,又来逗她说话了。“祥林嫂,我问你,你那时怎么竟肯了?”
这些问话无疑是往伤口上撒盐,祥林嫂再蠢笨,也知道是大家的嘲笑,往往一言不发就走了。这群看似热心的大众,却比寒冰都要冷,比刀子都要硬,生生把祥林嫂变成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那么,作为一个读书人的“我”,是否和大众不一样呢?
“我”回到鲁镇过年,遇到了祥林嫂,那时她依然是个乞丐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只是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直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她看到“我”,很是激动,说我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要问一件事。
“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也许有罢,我想。”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啊!地狱?论理,也该有的,然而也未必......”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其实,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这段对话中,祥林嫂问得异常坚决,而“我”的回答却是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虽然“我”心里觉得不安,但依然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觉得偶尔的事,本就没有什么深意义的,而我偏要细细推敲,正无怪教育家要说是生着神经病;而况明明说过“说不清”,已经推翻了答话的全局,即使发生什么事,于我也毫无关系了。
但“我”仍觉得不安,过了一夜,越发有了不详的预感,于是决定明天就要走了。
看到这里,“我”又和那些人们有什么区别呢?在明白自己的回答有可能不妥的时候,既没有去补救,还一味给自己找借口,甚至想着走为上策。然而,事实却是,他的回答是压倒祥林嫂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直被地狱之说所困,在一个读书人含糊地告诉她可能有魂灵之后,她终于绝望而亡。
“我”偶然有点负疚,但那些以取笑祥林嫂为乐趣的人们,却从不觉得自己过分,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在她们心中,祥林嫂不过是尘世中被厌倦了的陈旧玩物,赶在新年之际,终于销声匿迹,不复存在了。
祥林嫂之死,是因为旧礼制下对女性的压迫和约束,但少不了旁观者的冷漠和嘲笑却杀人于无形,她被人们逼到无路可走,无路可退,无话可说,实在是一个悲剧清冷之角色。
冷漠不止那个时代有,如今的我们一样会遇到“旁观者效应”,有些时候同样冷漠。如今的社会处于快速发展阶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要忙,当遇到其他弱势的个体或者群体遭受困难的时候,人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关系,如果没有利益关系会自动绕开。
就像鲁四爷,当祥林嫂再次回来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现在女工难找,加上她之前手脚麻利,是不错的女工,尽管心里不情愿,但考虑到利益关系,还是收留了她,而后来,祥林嫂渐渐呆傻,鲁四爷就觉得她碍眼,影响到自家的名声,毫不留情地把她赶了出去。
祥林嫂在遭受人们的冷嘲热讽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是不妥的,大家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既然你能这么说,我也可以。于是乎,几乎所有人以取笑她为乐趣,相反,如果有那么一两个人跳出来对祥林嫂施于同情和理解的话,局面定然是不一样的。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古训是中国人的传统处事哲学,在这些哲学的影响下,人们并不想关心他人的疾苦,只想着自保,只要不影响我就行啦。
文章中的“我”就是如此,回答了祥林嫂的魂灵之说后,虽然觉得不安,但并不去补救,而是忙着帮自己找借口,以撇清关系。
大众的受教育程度
受教育程度决定着人们的行为准则,也直接间接影响了他们的选择。
年少时候认为祥林嫂是咎由自取,谁让她成天抱怨呢,如今再读,却读出了很多深意,也许这个时代没有人真的变成自怨自艾的祥林嫂,但每个人一定都是那个心安理得的“旁观者”。
祥林嫂虽说是一个农妇,没有文化,但可以看出她是有反抗精神的,因不满婆婆把她卖到深山,而逃到鲁镇做工,依靠着自己双手生存,这让她很欣慰,那段时光祥林嫂胖了,脸色也更红润了,可见她内心是向往这种依靠自我的生活。
而后她被逼改嫁到深山里,丈夫死了,孩子也没了,她依然没有寻死觅活,而是回到鲁镇,想继续依靠自己的能力去生活。然而,她的反抗最终没有抵过封建社会残余思想的毒害,也没有逃过“吃人”的迷信理念。
年少不懂祥林嫂,读懂已是书中人,她何尝做错过什么呢,不过是命运悲惨罢了,如今想来,不管任何时代,谁又是真的能逃脱命运的摆布呢?谁逃不开被残余旧思想毒害的宿命,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