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知道王兴,大概是微博刚兴起的时候,2010年吧,有一篇谈微博行业现状的文章,提到饭否,那是中国“微博”的鼻祖(王兴在推特刚出来的时候就复制了这个模式),说王兴在饭否更新了一条《光辉岁月》里的歌词“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意示着微博时代真正来临。因为我特别喜欢这首歌,所以记住了这个细节,也觉得王兴这个人挺不一样,但那时候没有持续关注下去。
由于王兴一直沉着冷静、低调的形象,他和他的美团虽然在千团大战中胜出,但关于他们的媒体报道还是相对比较少,八卦新闻更是少,甚至没有。不像马云,给你讲一大堆创业故事,而大众就喜欢听故事,传播力还极强,像王兴这种理性、客观的模样,在媒体的传播渠道中几乎没有生命力。我记得有一次接受优米网的王利芬专访,问到有没有成家,王兴很平静地回答说“这个问题很私人”就忽略过去了,直到现在,网上也没有关于王兴的任何八卦消息。
真正引起我注意,并持续关注,且越来越喜欢这个人的是程苓峰老师(公众号:卢泓言)今年3月的一篇文章《王兴的非共识》,里面谈到美团的多元化、无边界扩张的时候,王兴的回答是“我不关注边界,我只关注内核”。程苓峰还提到王兴每天都要在饭否更新日记,从饭否成立到现在没有断过,平均每天3条,王兴解释说,“如果我一整天都没看到、想到、或做过值得在饭否上说的事,那这一天就太浑浑噩噩了。”为了看他在饭否的更新,我还特意找回了饭否的账号,就为每天看这个。
今天要写这篇文章,是因为这段时间看完了李志刚老师的书《九败一胜》,讲王兴创业十年间的故事。可能也因为自身成长了,经历了一些内心变化,他的很多想法和做法都是我极其认同,也都努力在做到,但至今也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所以特别有感触。
1、学习机器,持续对新事物有强烈的好奇心
王兴由大学时代的极客,到创业时候的产品经理,现在转变为估值上千亿公司的企业家,如果没有强大且持续的学习能力,这些身份的转变是根本不可能的。在一次《老友记》节目中与王小川对话里说,大学时代只是对计算机感兴趣,对商业一点也不感冒,所以本科读完之后就去美国留学了。
王兴大学学的是电子工程专业,到创立校内网的时候,因为需要自学编程,在多次被问遇到新问题的时候怎么办,王兴的回答都是两个字:学习。同是这个时代的创业超人,硅谷钢铁侠马斯克也是一样以“学习”俩字来应对一切遇到的新问题。
这几年所谓知识付费时代到来,到处在标榜“终身学习者”。其实终身学习自古有之,无论是东方的孔子还是西方的苏格拉底,都说自己最大的智慧就是知道自己不知道,一直都在学习,在探索。
把自己当作一团海绵,强烈地吸收这些知识营养液。这点也让王兴随时保持关注外界的变化。虽然从校内网到饭否,海内网,现在的美团,最初都是因为看到美国类似的模式,但每一次创业在国内都是引领时代,这跟他开放的姿态我想有必然的联系。
“很有趣”是王兴常用的评价,他对一切没见过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2、冷静、理智、客观,决断力
在一个行业疯狂且自己置身其中的时候,我没法想象自己在那样的情境下会怎么样。
我想这里拣两件事来说说:2011年上半年的“千团大战”,当时的拉手、糯米、点评几家对手都在线下疯狂地打广告烧钱,楼宇广告贴到了美团城市分站的办公室门口,负责销售的地推人员在看到竞争对手如此疯狂的广告,一个个都失去信心。高层需要到各个城市去宣讲“我们为什么不做线下广告”,甚至遇到下面的人就直接问“你就说,到底打不打广告”。这时,需要王兴及其高管团队心里清楚明白地知道,什么样的广告有效,才能做到自信而笃定地面对基层同事的一切置疑。
第二件事就是“挖人大战”。2011年5月开始,以窝窝团挖走拉手的华东大区经理开始,掀起了团购行业的“挖人大战”。为窝窝团服务的猎头公司非常专业,他们整理了一份文档,是有关美团某个城市销售团队的,里面记录了团队内上个月的销售排名,也分别记录了每个人的心情状态。到6、7月份的时候,美团上海、广州的城市经理都被窝窝团给挖走了,后来动作越来越凶,据美团公关总监说,每天都接到猎头电话,对方承诺给现有工资的多少倍。
这时候,王兴及其高层仍然保持了理智,他们认识到,第一,几倍的薪水挖过去,这会导致内部公平失衡,老员工心里怎么想,团队内部一定会矛盾层层,很快派系分化;第二,有一部分人被挖走,到竞争对手那里待上一两个月就会感觉到问题,而他们私下里肯定会有交流,这样还留在美团的人自然就能感觉到还是美团好。后来果不出所料,窝窝团内部元老派,被收购的本地网站,还有挖过去的空降兵三股势力拉帮结派,内耗严重,整个公司人人自危。
3、契约精神
讲到契约精神,不得不说,我们的文化里真的很缺这个东西。
因为中国自古以来是熟人社会,农耕文明,即使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了,早已步入商业文明了,但骨子里留下的劣种还是很难一下子根除,我们不断能从一些公司创业成功之后传出团队内部因为利益关系而分裂的消息,马云也不例外。
书里摘录2011年美团网做融资时阿里巴巴投资人和王慧文的一段对话:
投资人:你知道你在美团网的股份吗?
王慧文:我大概是知道的。
投资人:你们签协议了吗?
王慧文:没有。
投资人:你不担心吗?
王慧文:不担心,这(我的股份)是王兴亲口告诉我的。他说有就有,我相信他。
到现在为止,美团现在的高管团队基本还是以前校内、海内、饭否创业时的成员,他们不仅相信王兴商业战略上的远见,更相信他的人品。
4、“第一性原理”思维
王兴的思考分析能力在中国乃至全世界企业家里也算是一等一的。这种思考能力得益于他长期思考训练的结果。
在美团网刚成立的时候就画出了著名的“四纵三横”图,并给美团准确的定向,接着就给这个行业定下了“三高三低”的运营基则(高品质,低价格;高效率,低成本;高科技,低毛利),我想这是美团之所以能从千团大战中胜出,并一骑绝尘的根本原因。
四纵,即娱乐、信息、通信、商务。而“三横”是每五年,会有一个大的技术变革影响这四个领域,所谓“四纵三横”,现在需要再加一横,第四横是物联网。
“四纵三横”的格局划分,给美团定下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找准了需要深耕运作的方向。所以,在任何时候,不管什么机会经过,都知道哪些该抓,哪些可以忽略,跟人一样,志有定向,便可踏实笃定,相信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足够大,也不怕错失机遇。
“三高三低”相当于是美团的运营策略,其实也是整个行业需要遵循的,为什么我说王兴的思考回归到本质,回到第一性原理,就是这个国情、市场、行业现状需要,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就是这件事情的本来,不这么做就不行。
5、不善社交,不善言辞
最早的校内网因为资金链断了经营不下去,这里有很重要的原因是王兴整个团队不善于社交,不善于表达的关系,人家麦肯锡的30秒电梯测试,要说清楚一件事情,他们估计30分钟都说不清楚。
但也正因为他们没有把心思用在这方面,反而以极客精神做出了最好的产品。
我看了王兴2012年的采访视频,说话还有点腼腆,那个时候美团已经成千团大战中胜出了,取得了决定性胜利,2014年《老友记》节目中与王小川的对话,王小川的表达还显得更外向,而王兴还有点不太适应镜头的感觉,但你能从表情、语气当中感觉到那份朴实。
6、朴素作风
其实在我看来,朴素作风应该是当代基本上所有创业成功者的基本素质。
刘强东可以跟蓝领工人们同吃同住,把他们当兄弟;任正非当年创业的时候跟同事一起在办公室打地铺;可能李彦宏更有点小资情调。
王兴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富二代,父亲是改革开放第一批“先富起来”的商人,在福建龙岩是数得上的大户,王兴从小不愁吃喝,这也让王兴创业时和别人的心态不大一样,他享受创业的过程本身,对钱看得很淡,但特别注意做的事情是否是革命性的。
王兴的朴素举几个例子可见一斑。在美国留学的时候有奖学金,但舍不得花,连理发都自己买工具自己理(我估计现在这个光头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吧),完了之后还拍照给母亲看;公务出差坐经济舱、住经济酒店(出席重要场合、与家人出行除外);至今没有独立的办公室,与同事们在一样的工位上办公。
朴素本身并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但能做到朴素,说明一个人的关注点不在物质财富,不会沉浸于物质享受。还是清华大一新生时,第一次开班会,聊到大学生活的看法时,王兴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多年后,当美团创业小成时,他对这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一番新的解读。
“天下”就是创业者的目标市场,“平”就是要进入,要占领,并且垄断它。竞争是不好的事,要迅速结束竞争,垄断这个市场,才能创造最大价值;
“国”指的是你的整个企业,治国就是要设计好、治理好整个企业以及相关的生态体系;“家”就是你的直接下属,不管公司规模多大,CEO能直接管的人也就7个左右,要把各个角色配齐,要大家心齐;“修身”指的是CEO个人的高度,作为公司的支柱和天花板,需要不停地反省,不停地学习,不停地想办法提升,真正做到“吾日三省吾身”。
这个“不关注边界,只关注内核”的企业家内心里装着的东西是圣贤提出来的,这让我不觉地认为,他跟所有的企业家都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