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它的法则,时间有它的规律。虽然时间只能不断的往前走,但并不意味着过去就永远消失,经历过的人和事就像扎进肉里长时间没拔出来的刺,已经长到身体里了,早就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任何一种美好都离不开时间的沉淀和升华。时间最残忍,但也最仁慈,时间给人希望,时间也让人绝望,让人又爱又恨。有些时刻想赶快过去,有些时刻又想永远留住。不管怎样,现实中离开的,记忆力留下的都是不可磨灭的。矛盾平衡是常态。时间是有记忆性的。
今天是周六,可以肆无忌惮的睡个懒觉了。十点半以后,宿舍终于有了起床的动静,张云峰第一个起来了。
“老大,你怎么今天起得这么早,把老四的活给干了?”路玉衡说。
张云峰在下面扭着腰说:“睡了十几个小时了,睡的我腰疼,起来转两圈,晨练晨练。”
“老年人的骨头就是不行呀,你看我们年轻人,多看看我们年轻人,再躺一个小时都没事。”许航说道,言语充满了藐视和不屑。
关慕林从被子里伸出头说:“我腰不疼但脑子晕,到底起不起呢,好纠结。”
“纠结是吧?好,我给你找个借口,投硬币吧,怎么样?”张云峰说。
对于这个建议,关慕林回答得坚决果断:“这个可以,投硬币吧,如果硬币是竖着的我就起来!”
“够贱!您老还是躺着吧!” 路玉衡说。
“唉,有时候靠外界投硬币也靠不住呀。还得靠自己决定,我决定起来,因为我饿了。”关慕林很干脆地决定了。
说着话的功夫,关慕林已经把衣服都穿好了,这是好多年赶着上课练出来的速度。吃饭也养成了习惯,平时量正常,但是周末由于睡懒觉略去一顿早饭,中午要多打半份米饭。
离学校不远有一个公园,这是关慕林很喜欢的一个地方,也是除了学校之外待得最多的地方,时不时就会过来转一转。公园不大不小,绕着走一圈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这是关慕林实际测量出来的时间。靠近大门的都是一些游乐设施,例如摩天轮呀,海盗船呀,过山车呀等等。再往里就是动物园和植物园这一类,外面草坪上圈出来一块,用来养鸽子,游客也可以买点鸟食进去体验一下。最里面有两汪人工湖,叫南湖和北湖,中间夹着一条小路。南湖比北湖要略小一些,但比北湖要精致得多,有石拱桥、长廊,春夏时节长廊上攀附着植物,由于长势太好都垂了下来,即使在夏天里面也很荫凉;旁边是一片面向老人的娱乐休闲区,面向小孩的游乐设施也都应有尽有。
下午学校无事,待在宿舍也实在沉闷,去图书馆学习更是没有兴致,于是关慕林想到了这里,消遣一下时光。周末比往常人多了好几倍,熙熙攘攘的,安静了好几天的摩天轮也转了起来。绝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孩子过来玩,因为只有周末有时间,平时都在承受着来自社会的巨大压力,紧张努力的工作,属于家庭的闲暇时光少得可怜,像这种全家一块随心所欲娱乐是极为奢侈的。
寒冬的阳光总是让人心旷神怡,洒在身上会发自心底的舒畅。关慕林这样闲逛着,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只需要沉浸在周围这种欢快的氛围中,很惬意。关慕林最喜欢鸽子园,鸽子大部分是灰色和白色的,时间久了跟人之间建立了牢固的信任,没有害怕,不管有没有喂食,进去后鸽子就会围过来,仿佛习惯了一般。关慕林享受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被信任是最大的肯定。
逗了会鸽子,关慕林就离开了,毕竟没有东西给它们吃,内心愧疚。就好像熟人过生日没带礼物,只有蹭吃蹭喝的份。逗完鸽子,一般会再绕着湖边走一圈。湖边种着柳树,入冬之后,叶子变黄,现在也落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有气无力的在摆,生机去了六七分,像没有辣椒的川菜,吃起来味道欠佳;湖面很平静,平铺着暖阳,映着阳光的水也觉得透明了一般;偶尔风一吹,会起一点涟漪,水面开始波动,阳光也随着水面一块波动,双重协奏曲般和谐,是一种安静、恬淡、美的享受。
关慕林一边走着,一边在回忆着这三四个月以来的经历,只是觉得发生了很多又觉得没有什么事,从军训到上课,到参加学生会,只是觉得一直被推着走,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就拿加入学生会来说吧,自己当时并不是太懂学生会是是什么,只是见到了当时迎新的那位学长,然后投了一份简历,紧接着去面试,看到辛瑜后才坚定自己的决心。面试过程也不是多理想,自我介绍磕磕绊绊的,好在自己回答问题交流时有点新意,最后被录取了。班里一块去的另外两位发挥的都比自己要好,结果都被刷了。虽然这个结果让关慕林开心了一下,但是其中的原因着实让人费解。后来才清楚那位部长学长对关慕林印象更深一点,理所当然的就录了他,另外两位就没这么幸运了。进去之后发现有事都是干事去做,部长副部只是发布一下任务。有人开玩笑似的说部长们为什么不用做事,得到的回答是自己去年已经做过了。
几十分钟后,关慕林逛得有点累了,到路边的凉亭里坐着歇歇脚。石头座椅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看样子有段时间没人造访了。关慕林稍微擦了擦,坐着很冰,难怪别人都在旁边的木椅子上坐着。木椅子上坐着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一边晒太阳一边唠家常,还有下象棋的。时间在他们身上走了几十年,但在这一刻好像停止了。
冬季四五点多钟太阳就倦了,没了阳光,寒意露出端倪,凉气开始慢慢侵占。天一凉,公园里人就陆陆续续减少。关慕林待了一个下午,现在也要回去了。现在公园门口那条街上和公园里恰好相反,开始有了动静,小贩们拉着东西到这里叫卖。花鸟鱼虫、名人字画还有零食小吃开始占领街道,充斥着烟火气。那些名人字画大都是赝品,购买的人也是奔着附庸风雅去的;花鸟鱼虫倒是真的,毕竟假的不会动,一眼就能看穿。最实在的莫过于那些零食小吃了,虽然不知道用的料真不真,但吃到肚子里的饱腹感觉确是童叟无欺的。
关慕林顺着这条街找那位卖书的大爷。大爷每个周末都过来,而且时间点基本上是固定的。拉着一车书,整整齐齐地然后铺在地上,自己拿个凳子安安静静坐着。卖的书是五花八门,有奇门遁甲的、有网游修仙的,有古典名著,也有当代文学。抛开类别不管,这些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盗版,书本质量差,纸张都是黄的而且厚度不够,有的印刷还有问题;但盗版有盗版的好处,就是便宜,对于一般的穷学生来说,这是最佳的选择和阅读途径。抛开版权问题不谈,关慕林很喜欢在这里看书,很多书也是在这里买的,一本只要十来块,很值。但买的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发誓,等以后有钱了全买正版。不过现在只能这样。
关慕林今天兴致不高,只是简单逗留一会儿,拿起书翻了翻就放下了,可能是因为下午走的多了,想的也有点多,累人,最重要的是今天出来没带钱。
关慕林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图书馆。虽然白天经常过来,但晚上来的很少,都窝在宿舍里。晚上里面的人要比白天多得多,基本上没有空座了。自习室的主要分为三部分:期末考试的一批,考研的一批,还有一批是在这边充数的,也就是看看课外书,消磨一下时光。毫无疑问关慕林属于第三批。关慕林从书架上拿了本《意林》,到自己单方面非官方未公开宣布所有权的座位上,开始享受这份安静。
安静是难得的,是连续两周的阴雨天后突然出现的暖阳,终于可以晒晒东西了。安静的环境晒的是自己的心境和情绪,有机会把自己心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晾一晾。房间人进进出出,但都是轻手轻脚,最大限度的控制自己不打扰到别人。只有在这样的环境里才能找回这种最原始、最简单、最本质的善良。
待到九点多,图书馆人走了大半,关慕林也打算走了。图书馆和宿舍正好在学校的两边,回去需要横穿校园。路灯很多,虽然有那么几个出故障的,但并不妨碍光明,照得路很亮,走起来宽敞。
明天要开班会,主要就是讨论入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开学时已经大概知道了这学年的入党名单了,没有什么悬念的,就是班委了,再清楚点就是班长或者是团支书了,因为第一年看不出来成绩,只能是按照为班级贡献多少来决定。关慕林决定第二年争取入党,因为那个时候有成绩做为支撑了,不单单只看熟悉程度。辅导员肖老师也会过来,自从第一次班会之后,肖老师在这样的集体活动中出现的越来越少,偶尔上课的时候会去点个名,或者说找几个同学开开会,又或者说和谁谈谈心。不过关慕林没见过几回,许航倒是经常被叫去办公室。
时间还是上午九点,地点还是在红楼。经过了几个月的熟悉之后,同学之间放得更开了,环境也更熟悉,不至于走错教室认错人,不会像第一次那样尴尬陌生。此外,开会的经验也积累了许多,毕竟不是上课,没有竞争,不用去太早,无需占座位,而且现在最无用的好像就是开这种会,提前五分钟到即可,去早了是徒费时间和精力。
周末肖老师事少一点,来得比平时早很多。班会准时开始。首先还是江海介绍一下这次班会的目的和流程。结束之后肖老师又简单介绍了一下入党名额的选择标准。第一年每个班级有两个名额,毋庸置疑就是班长和团支书了,毕竟这一学期他们为班级做的要多一些。而且,名额给江海和付雯是能服众的,因为两位确实对班级负责,学习也很认真,不像别的有些班委受到了什么影响似的,功利性太强,忙着处关系,有好处会像鬣狗嗅到腐肉一样疯狂。
班会开完后,肖老师说:“确认入党名单之后就是上党课培训了。你们班这次班会很成功,没有不和谐、不愉快的声音出现,很好。昨天隔壁班那场班会真闹心,班长的表达方式可能有些问题,不被同学理解,所以班长的入党投票没有通过,也就只好搁浅。那位班长跟我接触的多一些,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就是风格让同学觉得不舒服。后面我也会找他聊聊,尝试着改变一下风格。”
关慕林知道肖老师说的隔壁班长宋海波。虽然不是一个班但住在一个楼层,相处时间不多不清楚人怎么样,不过直观的感觉到这位是个厉害的角,办事说得好听点叫雷厉风行,难听点就是我行我素,不太会照顾到别人的感受,同学会有些抵触情绪。狂风不管怎么撕扯都不能让人脱下棉袄,暖阳却可以,所以温柔一点总归是好的,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
说完了隔壁班长,肖老师接着说:“这次开班会除了决定入党名单之外,我还要说一件事,这件事更重要,那就是现在你们的状态。你们进入大学也三四个月了,不管当初你们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进来的,激动也好,兴奋也好,消极也好,沮丧也好,但是进来了就尘埃落定了,激动沮丧都不该成为后面学习生活中情绪的主旋律。你们大都年满十八岁,是成年人了,意味着你们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都说大学是一个小社会,这话有道理。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哪里都是社会,有人在就会有差距,有差距就会有情绪的波动,这无可厚非。现在的概念里,大学的教学功能性似乎在慢慢减弱,而功利性却在慢慢增强,这真的不是一件好事。我知道你们其中有些人以前很优秀,出于某些原因最终来到了这个差强人意的地方,不甘心一直在作祟,沉溺于过去的辉煌里,进而开始对当前的环境失望,心态就是随它去吧,甚至是自暴自弃。和以前相比,大学是要复杂得多,选择性也很多,偶尔站在路口迷茫迷茫也很正常,但不能一直迷茫吧,又不是天天下大雾,看不清路。要记住重要的一点:这几年要做的不仅仅是学习,更需要做的是成长。从大学开始,你们的轻松日子就算到头了,后面只会越来越难,越来越辛苦,一直如此,后面的一切结果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造成的。从认知能力到理解能力再到承受能力,这段时间都要慢慢培养,慢慢形成,这将是今后你们真正的财富。认清自己从来都是一件漫长且困难的事,有时甚至要脱胎换骨。好在你们还年轻,有资本、有精力去尝试,不过要记住,弯路可以走,但千万别走太多,更不能在上面狂奔不回头。最后,我建议你们经常去图书馆转一转,里面真的到处是宝贝,要是专业课看不下去就去看名著小说,名著小说看不下去就去看杂志报纸,记住,开卷有益,要多读书更要读好书。”
班会十一点多才结束,肖老师赶着回去给老婆孩子烧中饭,早上开班会之前他已经把菜买好了,说好和老婆一人一天轮流来,今天轮到他解决午饭问题了。但是后面肖老师接着说:虽然说好的一人一天,但基本上都是我来。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抱怨,反而让人觉得他心甘情愿乐此不疲。说完带着满脸幸福的笑回去了。关慕林他们没有专属做饭的人,只能去食堂。边走还边安慰自己:其实食堂的大叔大妈也不错,抛开打菜手法不说,至少年龄上看着和蔼慈祥。
下午都在宿舍,许航也没出去,没有感觉的时间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