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子,说句话”
“老婆子,人老脾气越古怪,看以后你娃找个媳妇收拾你”
“老婆子,你这煮饭的手艺越来越差劲了”
“老婆子,你过来看看”
“老婆子,你把个东西给我找一下”
父亲对母亲的絮叨,在这个春节里面充斥不断。母亲“老婆子”的称呼,父亲是今年才开始的,这或许是父亲意识到他们已经老了。当“老婆子”三个字出现是,狠狠的冲击着我的内心,才忽觉,父母亲竟真的,真的已不再年轻。他们成为了彼此眼中的“老婆子”、“老头子”。父亲属兔,今年已满六十,母亲属鸡,也已五十有四,均迈入了老年人阵营。
不知道何时起,父亲的衣服口袋里总会放一副老花镜。在干活时、在休息中,也从不离身。在家里,看手机、阅读时,第一时间也会先找眼镜。父亲头发早已斑白,只不过一直被他隐藏的很好,将白发染黑,让我对父亲逐渐老去的事实,变得莫然,没有发现父亲已经老了,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了。父亲总是闲不住,农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父亲没有不良嗜好,不喝酒,不打牌,抽烟也很少。所以邻里乡亲哪家办事,他总喜欢去凑一下,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活计。多年离家,家里的东西总容易坏,父亲也喜欢自己动手修理。每次修理时,必会找母亲帮忙寻工具,经常搞得全家上阵,哪怕是件很小的事情。今年春节,父亲每次使完工具,都会满屋子寻找。下意识问起母亲,得到不是你自己用过的,让我在哪里给你找的结果时,父亲总会懊恼的埋怨自己,但却无法记起放在什么地方了,这种情况在今年春节尤为之多。
母亲比父亲小六岁,风雨同舟走过半生,同过甘也共过苦。时间在母亲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迹,额头上深深的皱纹,越显高的发际线,渐失色彩的头发,愈来愈走样的身材,不再光滑的皮肤,都无在诉说着母亲的老去。母亲不爱打扮,节俭的习惯深入骨髓,不舍的花钱,种种原因使得原本五十多的她看着像个六十多的老太太。父亲对母亲吐槽最多的,还是母亲在自己身上花钱太少,不为自己添置新衣,不买化妆品,不做头发。
多年的苦活累活,卖着力气挣钱,父亲终究还落下病根,坏了身体。之前的骨质增生,不知道还不像以前那样折磨着他,是否会疼得睡不着觉,他没说我也没问。最近几年,父亲肺上出现了毛病,时不时要咳上一咳,一着凉就会咳嗽不止。县里面检查,医生说肺上有小阴影,看不太清楚,我们都猜测是轻微尘肺。父亲虽没有在煤矿干过,长年累月从事工地上打磨清理工作,还是危害到他的身体健康。今年出门务工前夕,父亲获得了一个偏方,玉米上的红须晒干配蜂蜜吃下去,能够缓解尘肺症状,临行前特地收集了很多。
父亲春节在家时,很难坐下来,经常要出去走走。常对母亲念叨,年龄大了没人要了,今年该去哪云云。父母亲之所以这么拼,一切的根由还是在我身上。房子与婚姻大事未解决的我,无法让他们停止下奔波的脚步。
我对现在的人生没有明确的规划,前两年疫情影响,我工作忙,父母亲也没时间,买房子的事情一直被搁置。对到底是买汉中,还是县城,没有具体的想法,父母亲也不好横加干涉,房子的事情终没有着落。对于婚姻之事,父母亲已经着急上火,有点乱投医之嫌。今年春节在家,到处打听有无适龄女子,只为能早点结婚。本地的彩礼高的离谱,随随便便上二十个w,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在这个如此偏远的地方竟会如此疯狂,更疯狂的是有价无市,没有那么的女孩。农村现在没有结婚的人,一抓一大把。家里有没结婚的男娃,家长们都愁的的夜夜失眠。当我抱怨高昂的彩礼时,父亲却担心有钱没地方给。大学毕业我虚岁23,工作4年后,我27了。感觉毕业到现在,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是一年,没多大感觉就奔三十了。对找对象结婚一事,一直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将结婚、买房放在计划之中。总感觉自己还年轻,还小,似乎还没有长大。身体长大了,心却还未成熟。毕业到工作,社会经验太少。一进施工单位如入修罗,繁华都市与我们无关,花花世界从此远离。工作后还是幸运的,项目部都在城镇里面,离县城不远,可惜的是很少有时间去看看。工作四年对时间无感,每天重复的工作,没有节日,没有周末,没有假期,除了上班还是上班。工作期间,只记今天是几月几号,从不记星期,记了也不会放假。工作时间没有长的,只有更长的。所以时间走过了四个春秋,四年前的夏天还恍如昨天。
不警觉我已经27了,那些年没有上过大学的儿时玩伴,都已早早的结婚生子。如今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见面是一声叔叔,叫的人忍不住想逃。父母亲看着别人膝下的孙子孙女打酱油好几年了,我的对象还没有着落,忧虑间头发又白了好几根,额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时间没有在我这留下什么东西,每天还是浑浑噩噩的过,三十岁的焦虑,似乎来的有点慢。父母着急的东西,我还没有准备好。一次又一次,在结婚、买房这个话题上岔开,拒绝了父母亲即将开始的相亲安排。
太阳慢慢向西边落去,夕阳下父母亲拉长的身影,太阳光逐渐微弱,佝偻的背,缓慢的步,父母亲逐渐老去。而我还像一个未长大的少年,不懂他们的忧虑,不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一心完乐,不思进取,不求上进。他们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给我吃穿,知我冷暖,供我上大学。在城市的中,我总能看到一群老大爷老大妈,在一个冬日阳光正好的午后,或夏日凉爽的傍晚,在公园里面跳舞、下棋、散步、舞剑、练字、玩乐器,我想我的父母是否可以享受这种生活。等他们老年了,再也干不动了,我是否有能力将他们照顾好,让他们享受下无忧无虑的天伦之乐,我不禁深深的自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