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某视频媒体街头采访路人毕业五年后的生活状态。
一女孩说
"我上班的地方房价快12w一平了,住的地方600一个月。我毕业后在这个城市快五年了,最熟悉的地方是公交站和地铁站,最熟悉的人…没有"
微信突然弹出林发来的语音消息,
“安,我从城中村搬出去了。租的公寓在30楼推开窗户就能看到蓝天。旁边邻居是一个高高瘦瘦的帅哥。我也学会了粤语,虽然很蹩脚。
工作还是一样忙,忙得每天都靠咖啡续命。
好啦,我还要准备明天见客户用的资料呢,你早点休息,晚安”
关掉语音,起身去冰箱里拿出一杯冰牛奶走到阳台,窗外小雨。楼下是刚刚放晚自习的高三学生,雨里一步一步的走着,一步比一步坚定有力,就像在走向未来的某种仪式。
几乎都快忘了是多久以前,自己也是以这样的步伐走进这个城市的。
一心以为仅靠年少一兵一卒的就能击溃独木桥上的千军万马。
或许你我,每个拖着装满对未来所有期待的行李箱追到北上广的造梦者,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金融中心穿西装系领后面跟着一大群助手整天把长串数据挂嘴边年薪500w的所谓精英。
而忽略了这城市真正的主体是那些被现实狠狠揉皱的纸片人,他们把对这座城市的期待撒进脚下这片水泥地,长出来遍地苟且,野蛮生长着。
五年前大学毕业,林和我一起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上海。
那天上海39度,大街上还是有那么多人,每一张脸都是几十年的漫长人生,是日复一日地学习工作吃饭睡觉,是旁人没有心思读的千篇一律的故事。
我们举着15块的烤串在外滩刺眼的霓虹下宣誓,要留在上海。
朝着黄浦江大喊“我们虽然没钱,可是我们年轻’’这种小学生句式的口号。
那时候我们住在普陀区的一栋旧旧的筒子楼里,房间采光很差,每晚我们躺在床上都感觉眼前像深不见底的沼泽池,正在把我们对未来的所有憧憬一点一点地稀释着,咕噜咕噜的冒着毒气泡。
房东是一位体型富态烫着满头卷的中年妇人,经常会听到她用软糯的上海话在楼道里说“现在的小姑娘呀,哪里是来上海工作呀,其实就是想嫁个上海老公好伐啦”
刚开始林会在房间里用四川话回应她,后来久而久之倒也习惯了。
林的第一份工作是保险推销员,我在一家书店做店员。
那段时间她每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在她的小本子上记录当天被拒绝了多少次。然后去复制粘贴一句心灵鸡汤来打打气后继续整理第二天的客户。
有天我整理新书到很晚才下班回家。看到她一个人坐在楼梯上,见我回来起身扑入我怀里放声大哭。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如洪水猛兽般爆发,心灵鸡汤在此时不过是洗碗水罢了。
“安,我被辞退了。经理说我是公司里最没用的任,可是安,我真的很努力去做啊。我这个月被958个人拒绝,通话时间三十秒以下的900个人,只有58个人听我说完了自我介绍。我每天都告诉自己想要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就不要放弃,现在我发现光是生存就已经让我精疲力尽”
我用力把她抱得更紧说
“没事的,会撑过去。被958个人拒绝算什么,上海总人口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所有不如意的经历都是能够让你真正成长的东西,重要的是在你碰壁到头破血流时,还能爬起来给自己包扎好伤口,对自己说一句
“别怂,你的人生除了你自己,谁也毁不掉”
没过几天林告诉我,她买好了火车票明天要去广州。
晚上我们在外滩的石阶上坐了很久。
看着外滩灯亮又灯熄。
看着女白领脱下西装外套穿上低胸礼服上了玛莎拉蒂。
看着对面写字楼下班的男人松了松领带,从印着Prada标志的公文包里摸出一包大重九香烟又放了回去,从另一个隔层里找出一包揉皱的紫云烟,蹲在花坛边疲倦的一根又一根。
第二天林去了广州,刚去的时候每天还是会发消息跟我抱怨租在城中村里房子隔壁是凶神恶煞的印度人和膀粗腰圆满口粗话的大婶;出门一抬头就是密密麻麻交织的电线看不到一点蓝天;小卖部十块钱买了一大袋立白洗衣粉回来才发现是“立伯”;广州人说的普通话太难听懂粤语又太难学。
过一段时间后收到的她的未读消息。
“安,我找到工作了。外贸公司职员。虽然现在试用期工资很低啦,但我一定会让自己留下来的,然后搬出城中村。唯一,就是觉得广州这个城市真的很大而自己很孤单。你在就好了”
在她决定独去广州的时候我没有问她为什么。
因为年轻。因为随时都可以让自己重新开始,无论何时何地。
有一些路,年轻的时候不走,就真的没有勇气去走了,哪怕是个弯,也要拐过去才知道;哪怕真的很难,可是在你前面很多人已经走了一半甚至更多;哪怕路上只有你一个人,别怕,你会成为自己的光。
后来我开始兼职写稿空闲减少,她也在忙工作吧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络,唯一知道的她的消息可能就只有天气预报了
莱昂纳德科恩说“你一直希望自己勇敢而真实,那么现在做个深呼吸,用猛烈的孤独,开始你伟大的历险”。
再次见到林是几个月以前我去广州出差,约她出来一起吃饭。
我们去吃的海底捞,林穿一身黑白职业装,边翻腾的锅里涮着毛肚说
“安,你知道吗,这三年我一个人来吃了143次海底捞,看着这的服务员都更了一批又一批,哈哈。”
她把涮好的毛肚夹到我碗里,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封面掉色的笔记本给我
“你看,这里都是这几年我一个人做的事,是不是Get到了很多新技能呀”
笔记本里从做保险推销被拒绝958次到一个人跨了4次年看了116场电影换了36颗灯泡完成了3次穷游遇到过17次小偷
我合上笔记本,把酒杯倒满举起
“林。干杯,祝你在孤独这门必修课上终将及格"
晚上我跟她回到城中村住,她换上了粉色的床单,床头是网购回来的小彩灯,房间里也长期置放着精致的藤条香薰。整个画风跟对面窗户上晾着的大红色廉价蕾丝胸罩和满是补丁的男士三角裤格格不入。
我们睡在床上伸手就可以够到门,眼前仍是一片漆黑。与五年前不同的是,我们都知道,过不了多久,天会亮。
林问我“安,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搬出去呢?”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说“睡吧”
第二天我醒来林已经上班去了。
我站在这密密麻麻马赛克一样的“梦想摆渡车"之中,想象着有多少像林一样整天抱怨着不见天日的电线;抱怨着隔壁印度阿三;抱怨着举步维艰的生活,却又义无反顾地去生活。
不管上海还是广州,都是太大又太拥挤的城市,能找到一切新鲜好玩让我们充满探索欲的东西,甚至是舒克和贝塔的第一版动画,可是偏偏找不到自己。
没或许在某个痛哭过后的夜晚,坐在街边想了想还是逃离北上广吧,呆到天亮就收拾回乡。
到凌晨四点,看到拄着拐杖出来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推着早餐车,旁边坐着一双儿女鼻头冻的通红的劳动妇女;小巷里才浇熄了烧烤炉,正在弯腰收拾醉鬼呕吐物的满脸碳灰的孕期妇女。
你突然发现,当生活捉襟见肘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风雨兼程。
于是你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决定在这个城市里再试一试吧。
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你坚持了很久的东西一定会反过来拥抱你。
你还年轻,你会走的很远。
这个世界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多以两类人为主。一类是后天出身环境优越一路享受优质教育,这部分人往往喝的是洋墨水,仅是那一堆履历头衔就足够击败劳务市场密密麻麻的“人才”,比如《欢乐颂》里的安迪,要知道那样的人背后更是数不清的资源优势。
第二类,就是和你我一样,除了一身力气什么都没有的人。他们成功的方式千差万别,但他们成功的过程却都是在面临崩溃的时候一个人咬着牙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好好忍耐,不要沮丧。前途似海,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