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或许是她一个噩梦的开始,但更多的是她另一个噩梦的结束。我不会承认,在面对这个被命运遗弃的人,在这个荒凉的农村,她或许找到了16年来从未有过的归属感。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假期开始,我家本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但因为诸多的因素,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搬到县城里去了。但毕竟那里是几辈人土生土长的地方,毕竟那是儿时美好记忆生成的地方,所以每每到假期,我都会回一趟家。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开始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我家附近本有十多家人住,但根据宗室算起来,也不过就几个大家庭罢了。但由于几代人都近邻而居,所以邻里关系到十分要好。自小我就知道,我有这样一个近邻而居的三叔,为人极其老实憨厚,就像每个人生活中都有这样一个老好人,这个三叔就是我生活中的老好人,下雨天道路坏了,他就不声不响的带着锄头、冒着大雨去把道路修好了;下雪天水管冻了,他一个人带着一壶开水去水池边烫水管。他就这样一个默默地生活在我身边的好人,久而久之,村里的人都十分的爱戴他。但老天似乎并没有准备善待这样一个好人,他的妻子在怀孕期间得了很严重的病,在镇里医了几个月都不见效,最后带着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丢下他去了。
在后来的几年里,他曾经历过两段婚姻,一个也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在一起几个月,但因为那个女人看上了一个比他家庭条件好的男人,带着他所剩无几的钱就弃他而去。另一个女人,本身似有点傻呼呼的,可能小时候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这样一个人,人们都以为会是陪他一辈子的人,三叔对这位三婶也是出了名的好,尽管家里也拿不出几个钱,但这位婶子的平时生活却过的比村里的不少女人都快活,更如意。看得出来,这位婶子也是爱他的,但几个月后,婶子的爹娘并找上门来,并带来警察强行的把她带走了。
我以为他的故事该退场了,但是这个命运多舛的人的故事好似才刚刚开始。
就在三婶逃走的三年后,三叔那时候已经40岁了。就在人们都以为他可能要一辈子这样孤单下去的时候,但上天开始有了好生之德了。也就是那个暑假,她来了。听说她是一个高中生,写得一手好字。长得不能说好看,但有城里孩子的那份痞性,那份娇气,打扮的有城里孩子特有的时髦。上衣随意的穿着一件棒球服,下身穿一条直筒牛仔裤,我知道这是那年城里孩子相当潮流的穿法。她是怎么出现在我三叔生活里的呢,听家里长辈说,她是被人卖到这儿的,但为什么被卖,怎么被卖的,他们也不从得之了。但我知道,她话很少,每天都很安静,在她的脸上很少看到她那个年龄该有的笑容。
当时很好奇她这样一个人,这个本该被爸妈爱、被爷爷奶奶疼的城里孩子,本该上着高中,和同学疯狂,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学习的孩子怎么会来的这个闭塞的农村呢。尽管我希望三叔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但面对这样一个人,我的心中却希望她敢快脱离这个本不该她来的地方。
那时候还小的我,或许体会不了三婶那个不爱笑的脸庞上,却在深处有一份说不明道不清的安详。
两年后,我上初中,再一次回老家。随着城市化城镇化的推进,家乡已经没有当初的那分热闹了,有的是物是人非,大量的年轻人外出务工。有的只有些许人家和一些孤寡老人了。没有了炊烟,没有了成群的牛羊,没有了贵州梯田里的特有的农忙。有的不过是成片成片的承包商栽种的烟草。
由于没有多少人在家了,我就特喜欢去三叔家玩耍了,也就在这时候,我得以近距离的认识那个我一直很好奇的人。那个时候,她已经怀有身孕了。但因为三叔承包了一大块的烟草,在那个正直烟草收获的季节里,一大家子都显的特别的忙碌。她也变了,变得有几分农村妇女的样子了,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那个微微发胖的女人还是不是那个曾经我看到的打扮时髦的高中生了。每天我都喜欢去她家玩,到后来她也和有几分熟了,直到有一天,三叔家里人都出去收获烟草去了,我开始和她交谈起来,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开始问起了我心中一直好奇的疑问,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了这个故事的前因后果。
她是一个被命运抛弃的人,她曾试图挣扎,她曾想过这或许只是一个上天无聊的笑话。她曾想过,是不是每一个小孩都是天使,生下来都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可是她一直不懂的是为什么她的亲生爸妈会让他们的天使离开家,她是天使,为什么她们不爱她。
因为农村人的儿才能养爸妈,也或许是中国几千年的重男轻女害了她,那个没有男孩的爸妈同时还无力养她,所以她被她的爸妈给换了人家,就这样,才生了不到几个月的她,就活生生的被亲生爸妈抛弃了。然后她到了另一个家,这个家本就有两个儿子了,爸妈也算不上疼她,唯一能给她温暖的或许也只是她的二哥了。后来才知道,这个父母为什么要她,也不过是曾经受过亲生父母的情,有个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名号罢了。就像养别人的孩子似的,她始终只是个收养的孩子啊!她又能祈求多少爱呢。
她说她不知道,如果她的亲生父母知道她的孩子在那个家所受的苦,她们还是否愿意抛弃她。哦!是应该提一提那导致她悲惨命运的人了,那个让她恨一辈子都不足惜的人,那个连一个畜生都不如的魔鬼。在还没有征收她们土地之前,她们家也是穷人家庭。她的大哥是她们那个村里出了名的痞子,在读书的时候就经常打打杀杀,欺负村里的孩子,导致小孩子都怕他,大人们都恨他。在这个家,二哥是最疼她的,这也是她最欣慰的了,也或许是她这辈子的幸事了。而这个爸爸是一个无能的人了,最害怕的是他的妻子,一辈子也没什么作为,为人还极为懒惰,更为可怕的是至极的堕落。而这个母亲呢,长得是有几分姿色的,村里的女人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她,可就是应了那句俗话,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无奈嫁给了她的那个懒惰爸。这样的夫妻又能维持到何时呢,果不其然,在看到养母几个月的不寻常的行为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个不安分的女人就跟着一个男人跑了。
而这个时候,那个所谓的大哥已经有了所谓的嫂子,肚子里面已经有了孩子,几个月后生下了一个侄儿。而这个嫂子又受不了这个大哥的懒惰加堕落,还有无限的折磨,最后一走了之了。而那个同样不被命运爱戴的二哥,因为没有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命运的爪牙开始伸向了她。就是那个禽兽不如的所谓大哥,开始了对她的永不能忘记的折磨和玷污。
她不能放过他,她在心中无数次想过怎么杀了他。也就是在酝酿了无数次之后。她在一个夜晚,趁他睡着的时候,用木棍用力的捶打,她只记的那根木棍沾满了鲜血,只记的那个人的哀嚎。
后来,她就逃到了这里,我们都不知道的是,是她让人把她卖到一个荒僻的地方,一个让人永远也不知道的地方,一个没有一个人认识的地方。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会遇上三叔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痛她到骨子里的人。这或许是她愿意为什么为她他生下孩子都原因吧。三叔如何疼她,村里的人都看着,她穿上了村里最贵最时尚的衣服,吃上了村里没有几个人敢买的“山珍海味”。她说,她不爱他,却十分感谢她。
一年后,再回家。听说,她走了。
原来她的亲生父母来把她接回了家,只可惜了那个人没有死,只是要坐上几年监狱了。
三叔依然很平静,她走了,村里人都炸开了锅,吵着怎么去找回她,然而因为三叔没有表态,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几年后回家,三叔家的小妹妹越发长大,只是越发像她妈妈,躺在她爸爸的怀里。
三叔:“快叫姐姐”
小妹妹:“姐姐”
那小嘴,可甜了。
那笑容,美了三叔的心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