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丽娟你哪天有空，我们见一面吧！”电话里丽娟感觉到梅子的声音疲惫又无力。

“梅子，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我要离婚了。”那端的声音空洞而不真实。

“什么，怎么回事？明天，明天上午我去找你。”丽娟听了如五雷轰顶，忙不迭道。

随着一声“好，江南北路汉庭酒店505房间。明天见！”似乎还有点哽咽的声音，电话挂断了。

丽娟和梅子原来住在同一个小区，她们的孩子在幼儿园的同一个班里，俩人又都是全职妈妈，相同的经历和境况让她们彼此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周末孩子的爸爸们加班，她们就会带着孩子去附近的大学校园里玩一下午，由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跑，她门俩一边自由地畅谈着往事一边小心地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1）矛盾

丽娟按了门铃，门开了，屋里没有开灯，梅子一身睡衣，披头散发地站在面前。原本就瘦削的脸因为没有睡好和一头蓬松打结的长发更显得憔悴。丽娟打开了灯。“我去给你倒杯水。”梅子说。丽娟坐在沙发上左右环顾了一下，梅子的衣服散乱地堆在沙发上。梅子递过来一瓶水，丽娟去接，无意中碰到梅子的手，冰凉。

望着梅子凸显的颧骨和深陷的眼窝丽娟关切地问道：“几个月不见，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闹起离婚了？”

“说来话长，你也知道他妈那人，眼里只有儿子。”接着梅子娓娓道来事情的原委。梅子夫妻俩的老家都在金坛，国庆节他们首先回到了孩子爷爷、奶奶家。一进院门，奶奶热烈高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哎哟，我的乖宝……”胖嘟嘟的奶奶边说边迎上来搂住孙子问这问那，爷爷帮着提礼品。他们到家大概十一点钟，儿子喊饿，梅子看表都快十二点了，婆婆还和儿子、孙子说得不亦乐乎，一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梅子赶忙去厨房看了一下，冰锅冷灶冰箱里也没准备啥像样的食材，婆婆看来根本没打算做饭。梅子就不悦地对老公说：“要不中午咱们就到镇上去吃饭吧！”车子载着一家人去了“莫图小馆”餐厅，婆婆拉着孙子坐。公公、婆婆、爱国一家人聊得欢畅，婆婆偶尔瞟一下梅子，儿子小军忙着吃，这让梅子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多余的存在，一点没有参与感，那顿饭也吃得没有滋味。

回到家里，梅子老公就躺在床上看手机，公公婆婆去休息了。孩子抱着平板打开了游戏。梅子的小学同学得知她回来特意邀请梅子聚一聚。梅子正不想在婆家呆，便嘱咐老公别让孩子打游戏太久，她就先去她同学那里，晚上住在她妈那。四十分钟的车程，她自己坐车去，明天回来。五号他们一家人一起再回娘家去，到时从她母亲那里直接回家。

梅子老公看着屏幕，嘴里应承着：“噢，好，知道了。”

“儿子交给你了，这两天安排他写写作业……”梅子特意交待道。儿子已经六年级，在一所民办学校读书，学习还是挺紧张的。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爱国嘟囔着从屏幕上方瞟了一眼梅子。宽大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爱国不喜欢梅子穿着总这么随意。随着门的慢慢关闭，梅子的身影渐渐消失。

第二天，梅子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那笼鸡啄食时嘴巴碰到食盘的“当当”声。婆婆和公公屋里传来电视的声响，梅子推开他们自己的屋门，好吗！一大一小头对脚分别趴在床的两头打着游戏，儿子的嘴里还不时地“嗒嗒嗒……”发出枪械的打斗声。

看这架势，不是刚开始的姿态，梅子走到儿子跟前一把夺过平板查看他上网的记录：八小时五十六分钟的游戏。梅子立刻火冒三丈大叫道：“李爱国，让你带孩子，你就这么放任他玩游戏呀？”儿子小军见势不妙早就溜到奶奶屋里去了。

“放假了，让孩子玩得尽兴一下呗！”爱国无所谓地说道。

“平时你又不管孩子，我操心陪伴，你不支持还帮倒忙。你知不知道培养好习惯要一年两年，毁掉它只要几小时。”梅子忍不住高声说道。爷爷、奶奶听到动静纷纷跑了过来，奶奶不由分说道：“放假了，孩子好不容易休息一下，多玩一会又怎么了？”说完奶奶不满意地看了梅子一眼，梅子觉得那眼光充满了鄙夷和不屑。老太太早就不满意儿媳妇了，觉得她一天在家闲得没事干，就带个孩子，做个饭，吃的用的全靠儿子。老太太的思路和观念无形中也影响着儿子，爱国觉得他就是家里的天，他的贡献最大。一家人的生活都得仰仗他。如果说这是个小摩擦，那下面这事就是导火索了。

在婆婆家梅子虽然生气但该做的活她也没耽搁。婆婆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午饭、晚饭能做熟端上桌就算完成任务。梅子看不下去，吃饭应该是个享受的事情，又不只为填饱肚子。看不惯只能自己做，因而梅子在厨房摘菜、炒菜、刷锅、洗碗，她觉得这趟回家比不回来还累，身体的累倒没什么，可心里的憋屈却让人难受。想着明天就回自己家了，梅子也就忍着，反正和婆婆说不到一起，索性当个哑巴人好了。

回到自己家，梅子可就开心了，姐姐、妈妈、爸爸、都是喜欢热闹的人，还有刚考上大学的外甥女，一家人热热闹闹别提有多开心了。厨房，爸爸和妈妈根本都不让她进，在自己家里，她活得像一个受宠的小女孩。每次回扬州，车子的后备箱里总被父母塞满了各种吃食：有鸡蛋、杀好的母鸡、他们自己包的包子等等，品种繁多、琳琅满目，让她的同学和朋友都羡慕不已。晚饭后，梅子的一个中学同学打电话问能否带她一起回扬州。梅子问了爱国，爱国满口答应了，第二天下午，他们绕道去接梅子的同学。远远的梅子看见她同学提着大包小包在路口等。爱国开着车一下冲出去十几米，没有停在梅子同学的旁边。看着自己的同学拎着大包小包地追着车子，梅子感觉到爱国太不给自己面子了，气得一摔门便下去接自己的同学。上车后梅子的同学和爱国打招呼，他也只是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头都没有回一下。车内的气氛转瞬间就冷了下来。梅子把东西放在了前座，自己坐到了后座与同学聊起了天。

（2）冷战

回到家，梅子再也忍不住了。每一次只要家里有自己的朋友来，爱国总是一副爱搭不理、高高在上的样子，梅子觉得特没面子，可是她从来没有去计较。这回两个事情加在一起，梅子觉得自己的颜面扫地，她不想再去迁就他了，“哼，难道离了他还活不成了吗？”

“为什么你答应了接我的同学却故意给人家甩脸子？你要是不答应，我推辞就好了，已经答应人家了却故意给别人难堪，你这样做我多没有面子？”梅子质问道。

“我哪里那样做了，车子速度快，踩刹车要停也得有个距离，你高中没有学过吗？”爱国振振有词道。

“你是故意的。”

“我没有，没有。”

“还有孩子打游戏、学习的事。周末可以不上班你为什么非要去单位？你不能在家辅导孩子学习吗？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梅子一股脑把所有不满的情绪都倒了出来。

“你以为单位的钱是好挣的？你以为我那么多的先进是白得的？”爱国针锋相对当仁不让道。“可是家里你管过多少？你知道儿子在几年级几班？课程学到哪里了？成绩怎么样？”梅子反问道。“你又没上班，这些不应该你管吗？”

……

两个人的冷战开始了。以前顶多冷战一天，梅子就先说话。“来，吃饭了。”叫他一声，两人便和好了。但这回梅子不打算低头了，明明是他的错，为什么总是自己去哄他。

梅子不再说话，一股脑把爱国的被子、枕头扔到了孩子房间。

一天，两天，第十天了两人依旧没有说话。夜幕降临了窗帘没有关严，小区街道桔色的灯光透了进来，梅子拉紧了窗帘，看了眼旁边已经熟睡的儿子，打开自己那边的台灯，关闭了大灯。看着儿子微微泛红的双颊和嘟起的厚厚的唇。梅子低头想去亲吻一下，听到儿子轻微的鼾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气，梅子停住了。她怕把儿子吵醒，明天七点他要去坐校车。儿子已经十一岁，不再是幼儿园的小宝宝了，可自己为什么还总把他当小宝宝呢？

看着墙上的钟表，刚过十点，梅子睡不着。李爱国回来要十点半以后了。看她走出来，团子从她脚边蹿过迅速钻到了沙发底下。团子是一个朋友送的狸花猫，因为儿子要养猫，虽然梅子一点也不喜欢小动物，可是拗不过孩子，只得帮他养。每天看着飞舞的猫毛，猫屎的臭气熏天，和被猫抓坏的沙发。梅子就想踢它一脚，尤其面对猫那双冷黝黝的眼睛 ，她就觉得心里发瘮，所以团子也知趣得总是躲着梅子走。

客厅阳台上的纱帘晃动得很厉害，外面起风了，梅子轻轻打开晾台门走了出去朝外张望看“他”回来了没。小区街道上静悄悄的，路灯映在红色的墙壁上留下一片光影。

儿子随爱国，圆嘟嘟的脸，厚厚的唇。梅子担心儿子的个子也随爱国那么矮，于是督促儿子喝奶，每星期陪他去游泳、骑行，给儿子做营养餐。可喜可贺，儿子的个子中上，梅子还专门带儿子去医院测了骨龄，医生说他能长到一米八。梅子既开心又兴奋，陪伴儿子成长付出的努力总算有了结果。

“你说我容易吗？”梅子说到这，神情不由得黯淡下来。接着说道：“放开二胎，他还想让我再生一个。”我说，“你想和谁生我不拦，打死我也不想生了。”

“这一个就够了，养大这一个我都心力憔悴了。”丽娟深有同感道。

“家里有人带的，把孩子交给老人，下班回来他们顶多看下孩子作业，不用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多生一个还感觉不出啥负担。我们没人带的，全得自己来。”丽娟也抱怨道。

（3）不易

可不是，梅子不由得想起从老家带孩子刚到扬州的日子。梅子结婚和要孩子都迟，研究生毕业后曾在银行里工作过两年，好不容易怀了娃后便辞职安心在家保胎了。孩子胆小，每天就像粘在梅子身上一样。儿子喜欢看公交车，梅子每天上午就抱着儿子在站台看一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嘴里还“嘀嘀嘀”地发出喇叭声。看完公交车回去在院里再和别的小朋友玩一会就赶紧张罗孩子的饭，吃完安顿好孩子睡下，就把昨天剩下的饭菜一热或者下碗面条随便一吃，接着收拾乱七八糟的屋子，洗洗涮涮的。刚想躺下迷糊一会，孩子就醒了，又得像个陀螺似的围着孩子转了。

爱国早上七点多就出门，晚上十点半以后才能回来，孩子和他一星期也只有周末能见见，孩子看他爸跟见了陌生人一样，开始都不让抱。虽然有父亲，可是孩子一睁眼只看到妈妈和空屋子，这妥妥的“丧偶式”带娃的模式。梅子越想越气，感觉满腹的辛酸没有人能理解。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咔哒”门响了。梅子竖着耳朵听着屋外的动静，侧着身背对着门。门被轻轻地推开，黑黑的屋子透进了丝亮光，梅子听到细微的窸窣声，停顿了一会，门“卡塔”一声关上了。梅子烙饼似的又翻了过来。儿子成长的脚印在她的脑海里一点点前进。有快乐有担忧还有辛酸。想起儿子两岁时的那次惊厥，梅子至今还心有余悸。那是冬天的一个下午，梅子带着儿子去小区的滑滑梯玩了一会，回来后就坐在床上给儿子读绘本，儿子听了一会说睏，梅子怕儿子睡多了晚上睡不着，还用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好烫，梅子赶紧找体温计想好好测一下，谁知回来时就看儿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吓得梅子手足无措，用一个小被包着孩子就往外面跑。出门正好碰到邻居男主人下班出电梯，梅子话都不会说了只哭着一遍遍地说：“孩子，孩子。”邻居赶紧帮着打了120和爱国的电话，她和爱国一起去了儿童医院。医生看了觉得问题不大，给孩子吃了美林说一会就能降下来。梅子这才放下心来。

上了小学，为了培养儿子的阅读习惯，梅子坚持不懈地每天带着儿子指读，为了儿子长个，暑期梅子天天陪儿子去游泳，还为儿子专门建了一个朋友圈，她们家就是孩子的俱乐部，周末她带着几个男孩去骑行。为了儿子，梅子可谓是全身心地付出。她很自豪，儿子的学习成绩和身体素质都很好。把一个小猫般大小的人养育成如今的大小伙子，这难道不是自己的功绩吗，李爱国这十一年来，对于孩子关注了多少？每晚随着儿子成长画面的一幕幕回放，梅子总要到后半夜才能渐渐入睡。

（4）离家

时间一天一天地流走，李爱国早出晚归，周末就去加班，在单位吃了才回来，回来也只是和儿子说话，故意不搭理梅子。梅子有点坐不住了，趁着爱国不在家，她试探性地问儿子。

“小军，你看爸爸几天都没和妈妈说话了，假如我们离婚了，你跟谁呀？”梅子笑着问道。

“我跟爸爸呀，爸爸有钱，你没钱。”梅子觉得自己的脸被人狠狠地抽了一样，心里也一下子空了。自己放弃了工作辛辛苦苦抚养大的娃只认钱不认妈，那自己十一年的付出岂不是白白地浪费了。

“谁跟你说爸爸有钱，妈妈没有？”梅子问。

“爸爸说的，爸爸说，他的钱只给我花，我要是跟着你就不给我花。”

“你说还气人啊？”梅子双手叉着腰道。“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跟我道歉，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还想和我离婚。”

“这是你自己猜测的吧，你家爱国虽说有点脾气，但是工资卡不都交给你的嘛！两口子过日子都有个磕磕绊绊的。”丽娟也不知该如何来劝慰梅子了，两夫妻吵架总要劝合不劝离，过了这个坎就好了。

“呜……呜……”梅子突然哭了起来。哽咽道：“离就离，谁怕谁，财产先分一半，儿子得归我。”

梅子本想看李爱国到底能坚持多少天，没想到十天了他不仅不主动说话竟然还教唆儿子不跟自己，想用经济来让自己屈服，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不过她心里很清楚，一旦自己撂挑子，这个家肯定就乱作一团了。这么多年，李爱国一心扑在工作上，奖牌荣誉倒是不少，可是生活技能上他啥也不会。夫妻俩一旦分开受到最大伤害的无疑是孩子，她舍不得也怕伤害到孩子。“好，李爱国，你别以为你挣钱，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今天就让你看看请个保姆、保洁、家教、厨师要多少费用。”梅子心里暗暗想。

周末，梅子依旧辅导了孩子作业，带着几个孩子骑行了回来，洗漱完毕后孩子在床上看书。梅子拉出了一个行李箱，开始一件件地收拾衣物。孩子偶尔地看她一下，不知道妈妈想干什么，便也没有说话。梅子收拾完毕后坐在床边对儿子郑重地说：

“小军，妈妈想和你谈谈。”

小军诧异地看着梅子和她脚下的行李箱紧张地说：“妈妈，你要说什么？”

梅子平静地说道：“爸爸都十天没有和妈妈说话了，还跟你说钱不给妈妈花，那妈妈还呆在家里干什么？妈妈走了，明天以后就让你爸爸管你吧！”小军不知所措地望着梅子，妈妈一直陪着小军十一年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妈妈会离开自己。

“妈妈，爸爸要上班，他没法带我。”小军还没有意识到妈妈要离开他。

“爸爸可以帮你雇保姆，可以送你去托管，还可以给你找个新妈，这些都可以用钱来解决。”梅子不再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军的头，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拉着箱子转身就要出卧室的门。

小军突然意识到什么，一下子跳下床抱住了梅子的腰哭喊道：“妈妈，我不要你走，你不要走。”梅子感觉到儿子的泪打湿了她的后背，她也不由得哽咽了：“你不是选择了爸爸吗？爸爸有钱，妈妈没有工作。”“我要爸爸可是我也要妈妈，我不要你们离婚，不要，不要……”小军抽噎着哭喊道。梅子使劲地掰着小军的手，小军却越搂越紧。哭得更伤心了。

“妈妈，你不要走，不要走……”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梅子犹豫要不要继续下去。

“儿子，你爸要是道歉了，妈妈就可以考虑不走。”梅子轻声说。

“真…真的？”小军满脸挂泪地转到梅子面前哽咽地问道。

“嗯。”梅子笑着用手温柔地擦拭着儿子的鼻涕和眼泪，然后用手在儿子的脸上均匀地涂抹着。“噗嗤！”梅子一笑，小军也笑了，一把抱住梅子，湿漉漉的脸贴在她的后脖颈上，鼻涕泡和热气呼得梅子痒痒的。

“喀嗒，喀嗒。”指纹锁的开锁声。“你爸爸回来了。”小军忙松开梅子，梅子看了一眼儿子跟他使了个颜色然后就坐在了床上。

小军立刻打开门跑了出去。“儿子，还没有睡呀！”爱国看到儿子就笑眯眯道。小军没有搭理爸爸而是郑重其事地说：“爸爸，我要和你谈谈。”爱国看着儿子红着的眼睛和满是泪痕的脸又抬眼看了看卧室的门着急地问道：“怎么了？妈妈打你了？”

“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妈妈离婚，你不要妈妈了？妈妈走了，谁来管我呀？呜……呜……”

李爱国忙搂着儿子说：“爸爸没有说不要妈妈了呀！”李爱国坚信梅子没有经济能力，她不会离开家的，她只是不肯先认错而已。

“妈妈刚才都要走了，你好多天都不和妈妈说话。我求她，她才没走的。”李爱国听儿子这么说心里还犯起了牛劲“吓唬谁呢，啥都没有还敢往外跑，走，走，看你能走哪去？”

“你快跟妈妈道歉，快跟妈妈说话吧！”小军不停地拉扯着爱国的衣角。

李爱国把儿子一边轻轻地往屋里推一边说：“你先回屋，让爸爸想一想。”小军看着李爱国道：“爸爸你快一点噢！”李爱国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墙上的闹钟一秒一秒地走着。

一会儿卧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梅子拉着行李箱径直朝大门走去。“妈妈，别走。”小军哭喊着使劲朝后拖着妈妈的箱子，一边四处找着李爱国道：“爸爸，爸爸你快说话呀！”

李爱国默默地看着梅子一步步地朝门口走去在心里数着数“一二三回头”。

“咣当”门响了，一阵风吹了进来，声响点亮了走廊的灯。梅子强忍着眼泪面对电梯。“妈妈，妈妈……”小军一边喊着一边回头看爸爸。电梯来了，梅子回头看了一眼，儿子泪流满面的脸和敞开的房门，他始终没有出来。电梯门关了，儿子的哭声随着下沉的电梯和她刺痛的心一起向下坠，向下坠，直落到黑沉沉、空荡荡的街道上。

（5）道歉

“丽娟，我该怎么办？他的心太狠了，我只担心小军，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十一年了，他没有离开过我一天，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他，拍张照片，告诉我他的情况。”

女人的一生，就是为母则刚，为孩子而活，心系家庭，默默付出。同为母亲的丽娟怎能不了解梅子的心呢！丽娟拍了下梅子的手臂道：“放心吧，我下午就去。”

丽娟敲梅子家的门，门开了，小军默默地站在门口：有些长的头发盖着鬓角，衣服上有几处油斑，没有妈妈照顾的孩子就像无人修剪的野树，枝杈都随意地生长着。“你妈妈很想你，让我来看看你。你也想妈妈了吧？”小军把丽娟让到了屋里。屋里的地板好多天没有擦，有水渍的地方的颜色不一，显得灰尘仆仆，沙发上堆满了脏衣服，桌子上散落着几个快餐盒。小军把衣服往旁边推了推，腾出一片空间对丽娟说：“阿姨您坐。”顿了一下，小军接着问道，“我妈妈她好吗？她住在哪里，我好想她呀！”随着他的话语，丽娟看到小军的眼泪也滑落了下来，小军偷偷地侧过脸用手揩去脸上的泪。

丽娟打开了梅子的微信并点开了视频通话递给了小军。“妈妈……”“小军……”电话两端传来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哽咽的说话声。母子俩说了好久，小军最后抹了把眼泪把电话递给了丽娟说：“阿姨，我们晚上去接妈妈回来。”“你爸爸愿意道歉了？”“我一定会让我爸爸认错的。”

十一年的陪伴，割舍不断的母子情，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母亲也永远是孩子温暖的怀抱。再一次和梅子通话时，梅子已被爱国接回了家。小军对爱国说“捡破烂也要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在家有可口的饭菜，有干净的衣服，每周都可以和小朋友骑车、游泳，家里整洁又干净，妈妈在家，屋里是温暖的，被子都有太阳的味道。”爱国听得鼻酸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