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姑娘


(一)虚无幻境

这个世界,在人们看不见的虚无里,有间色彩缤纷的糖屋,藏有琳琅满目的糖果。

它很有意思,这些糖可成全人的妄念,也可灰飞烟灭以及重生,但却无法成仙成佛。

执念里的人,都在苦苦寻找通往它的路,但唯有执念人身上有糖屋主人所要东西,方可来到虚无,见到糖屋主人糖姑娘。

(二)虚无与人世

虚无是人心幻化出的另一个时空,隐藏在人世。

它和尘世相同,人心想要的,这里都有,但也和人世不同,它实,也虚,一切在幻化中。

同时,也却不见糖幻化过一次阳光,这里也就不曾有白昼。糖凭借心情点灯,灯多,照亮整座虚无,不想接客,她便灭了所有灯,虚无漆黑一片,她就昏昏大睡。

糖是人是鬼,没人知道。她活了多久,更没有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有个姑娘会做各种古怪的糖,这糖治病,也夺命,让人欲罢不能。

(三)两世莲心

(1)  

四十年前的夜晚,莲用刀片划过手静脉,看着鲜血直流,她以为这世可以安静长眠,不再疼了,却没想过意识入了虚无,见到糖。

那时莲魂入虚无,满眼惊讶,以为自己入鬼门关,可哪有这般马卡龙色彩的甜味鬼界。这里像一间色彩斑斓的杂货铺,铺子里的瓶瓶罐罐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形状各种各样,甚是有趣。

正不知所错时,出现一蓝衣姑娘,悬空在她眼前,对她说:

“嘿,这里是虚无,我是糖。没把你吓死吧,不过你已经半死了,和快吓死没区别了。”

“虚无”“糖”“半死”这几字蹦入莲脑中,刹那更惊讶,她居然来到了传说中的虚无。人世相传,佛前求不到的东西,鬼前念不到的执着,虚无却可得到,但是少有人能入这里,除非执念深到让魂识出窍。

原来这就是虚无,可和世人形容的不同,它不缥缈。

看出她的困惑,糖啧啧发声“你和那些第一次入虚无的人一样,能换个表情不,千篇一律好无聊。这里没有你们意淫的三千云漫如画。”

莲还听到糖嘀咕了句“仙道佛道也没我这好玩,它们白白一片,死气沉沉”。

虚无超出莲想象,这里主人更超出她想象,糖姑娘怎么有点小痞样,离众人口中的飘逸倾城是相当遥远,但她身上有种让人无法忘记的味道,莲一时无法形容。

莲突然闷声笑了,这是她三年来第一次发现有趣的事。她一下子不怕这里,哪怕据说这些好看糖果背后是赤裸裸的欲望交易。

(2)

莲:“你,你怎么找到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现在是生,还是死?”

糖无辜地说“是你要见我的呀,我们就见面啦。至于你生死,是你自己定义。”

莲陷入回忆。

(3)

她卑微求过佛,求过神,可终究未被命运眷念过。

当她再一次从昆仑山塔尔寺走出来,对着身后佛像轻蔑一笑时,她已有决定。

在回酒店路上,她买了一把浮雕莲花的藏刀。莲花和佛陀紧密联系,佛陀救生,莲花慈悲,她偏要用莲花杀生,了决这世的破碎。

(4)

27岁那年,她刚结束一段伤心恋情,陪伴妈妈去浙江普陀山朝拜散心。

她出生在纸艺世家,从小在爷爷奶奶的纸艺里熏陶,也得一些造诣。献给菩萨祭拜的莲花,惟妙惟肖,是她亲手折的,真诚祈求一世一生莲,得一世出尘美好爱情。

在她要放莲花在供台时,不小心落空,眼看莲花要落地,突然有一双手赶紧帮她接住。她看见接住的人,呆住了,眼前人比之前更孤傲出尘,但是眼睛里有她熟悉的温柔。

佛前接住她一世莲,她觉得世间幸运之事莫过于此情此景。她的白羽回来了,她高中喜欢他很久,她知道他对她的温柔与众不同。

多年前,他选择军校,期间由于他特殊职业,虽然两家世交,但很少再次遇见,彼此未说出的喜欢,渐渐淡了,但这种淡又恰到好处深埋心底。

他说“我们老家习俗,这时候都会来拜见南海观音,我母亲听闻你们家来了,也后脚跟来,我正好探亲假,也一起来了。”

再次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她依然心跳如麻。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中间兜兜转转,心中装着彼此7年,他终于在佛前有勇气对她说“我想保护你一世。可是军人是我此生梦想,带着使命翱翔天空更是我此生所求,我怕保护不好你,这份特殊梦想不能时刻在你身边,甚至我先属于国家,再属于爸妈,而后才属于你。我想你此生过得幸福,我想有人替我好好保护你,可是这些年,听闻你为其他男子哭,我会难过,我舍不得你被别人伤害。所以我来了,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

莲泣不成声,他终于跨过千山万海找她了,她还好,没错过。

他们结婚了,婚后很幸福,她等他归家,努力照看家。他一回家,所有世界也都是她。

有一天,他说2个月后归来,可是她再也没有等到他归来。试飞失败,机毁人亡,他为了一组数据,迟跳伞了。听到噩耗,她晕过去了。醒来时,她想最后再见见他,可是他身体拼不全,已碎,家人不敢让她见,早已入火化。

她唯有抱着骨灰盒哭,抱着入睡。这样持续了很久,她的妈妈和婆婆心疼她,不想看她那样,夜晚偷偷从她怀中拿走。第二天她找不到,跪着求妈妈给她,她的母亲哭着给她两个巴掌,说“白羽想你好好活着,乖女儿不要这样好不好,妈妈求你了”。

她看着母亲的泪,第二个巴掌,她似乎醒了,因为她看见母亲为她白头,可是她不想醒,那样就不用背负对母亲的愧疚。她想逃,一切眼不见,她可以自私自生自灭,她放不下心爱的他。

听闻昆仑有一处山脉似莲花,也听闻他曾飞过这上空。她想去看看,问问昆仑一脉神仙,能不能把她的白羽还回来给她。

这一走两三年,找白羽,找她的莲花,求能成全她的佛陀,但终究无果。爱到深处,已剩绝望。在昆仑山的塔尔寺添完2018年的第一盏酥油灯,她累了,想长眠了。

在闭上眼睛前,她不甘心,她的白羽心怀家国天下,有情有义,那么好,为什么上天收走他。她求不了仙佛,她想,虚无的糖屋真实存在就好了,她愿意花任何代价换白羽回来。

(5)

“想起来,是你呼唤我了吧”,糖问。

“你愿意让我入虚无,是不是可以成全我和白羽”莲回。

“他已死,我救不了死人,我做的是生人买卖。你还未死,但你想死,去见他也可以。不过,你这么走,你会更痛苦,入轮回也未必得到解脱,你在这世还有使命未完成,你年迈的父亲母亲在等你。”

“可是,我疼到无暇顾及他人,你帮我可好。”莲悲凉说。

“好呀。”糖立马接上去话。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莲看到希望,眼神露出渴求。

“我成全你今生前行的力量,也成全你要的白羽,但你要帮我折一朵莲花,这莲花是用你心魂折,带你初心执念。怎么折,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若毁契约,你永世得不到成全。这买卖,你愿意做?”

“好。”莲坚定答应。

(6)

糖从货架上,拿出一粒带有莲花清香的糖给莲,说“你吃下,契约便生效。”

莲毫不犹豫吃下,热泪再次流出。

这颗糖很甜,很温暖,还有白羽的味道,莲感觉白羽又回来了。

她的记忆不再是失去白羽的痛苦,而是白羽生前留给她的美好。她也感受到白羽肩负使命的承担,他爱她,爱家人,爱梦想。这次的泪,不再是命运的冰冷,而是她觉得能有人此生如此待她,她值得了。白羽是她的骄傲,她也不想白羽对她失望,她要为自己,也为白羽走完今生的承担。

糖问“这颗糖甜吗?”

莲流着泪,看着糖,哽咽说“甜!我想活下去,我想接过他的温暖,今生我要走完自己使命,不负太多,来生轮回再遇见他时,才有资格对他说‘我也是他的骄傲’”。

糖:“那就等你自然死亡那刻,我们再见,我送你回去”。

莲再次困惑:“我割脉很久,如何活”

糖:“你见我时,那里时间静止。时间恢复时,自然有人救你。而且你刚吃下的糖,我加了氨甲苯酸,它是促凝血药,你的魂识会把它带入你身体止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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