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君成悦
爱是一场永恒的轮回。
2019.1.14 星期一 阴天
前一段时间,我经常从梦里惊醒。那些个梦魇,像是有一个人在暗无边际的黑洞里,伸出双手拉住我的双脚。
一开始没有声音,而我也看不清他的面孔,所以我并不知道他是谁。他突然开口,干咳几声。嗓音有点低沉和沙哑,是我没有听过的。
我想,今生我们一定没有说过话,自是我不认识的声音。
我好奇地问:“你是谁?”
他背过身子,没有说话。
“这是在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接着追问。
“我认识你,小时候的你经常扎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就站在通往完小的那条河上的小桥。你在那里等着我,你忘了吗?”他终于开口。
“那一天我没有准时赴约,你气鼓鼓地往河里掷石头,平日小石头在轻巧的手下,像是会武功一样,蜻蜓点水般地飘过,所到之处,泛起涟漪,就像一朵花开,可那一天,所有的石头都沉了,永远地沉了。”他又说。
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瞬间梗塞了,而我顺着他的话,开始搜寻记忆,没有接上话,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你是苏名。苏名!”半晌,我回过神来,大喊着他的名字。
听到我喊他,他突然就消失不见了,我追在他的身后,一直跑,一直跑,不知跑向了何方,只知道周边是一群毛茸茸的花,长长的,就像狗尾巴。
于是,那一晚,在漆黑的梦里,过去所有的洪荒,演变成一声声呼唤。
2
也不知道怎样醒过来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头昏昏沉沉地,像是大病了一场,只依稀记得是梦到了苏名,可是苏名不是走了很久了吗?
二十多年前,我很小的时候,他就走了,他留给我的最后一面就是那时的前一晚,他和往常一样如约而至出现在那条小桥上。
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他走了,第二天自然是没能赴约。而后,过了几天他也没有出现,确切地说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可我还是在那里等着他一起去学校。直到听到了他离开的消息,才醒悟过来。
然而,还是一样地闹着脾气,哭得梨花带雨地跑到那条小桥上,抓起一把又一把的小石头往河里砸,手指头不知何时被刮破了皮,鲜血直流也无动于衷。
只是一边砸一边骂着:“苏名,你骗人,你是小狗,你说话不算数!”
那些日子,几乎夜夜都会梦到苏名,梦见他出现在那条小桥上,小桥周边,长满了芦苇花,一朵又一朵,密密麻麻,连成雪白的一片。
只要风轻轻一刮,洁白的芦絮就会随风扬起,满世界地飘着,白完整个乡镇。
那时的他每次出现,都是面带着笑容,一路上随手抓起的小芦苇花,束成一把,递给我。
“喏!白头发花开,老了一起白头。今天这把花太小,下次去找把大的给你。”他说,随后哼起了那首他自编自导的童谣。
我接过,笑如花开,把花收好后,双手挂住他的脖子。
“苏名哥哥,我以后要嫁给你,跟你白头,你变老爷爷,我变老奶奶,就像这些芦苇花。”
苏名个子很高,我上三年级的时候,他六年级。不过十一二岁的少年,俨然一个小大人,一米7的个子,足足比我高出两个头。
小时候喜欢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就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官。他长得高,可以保护我。长大之后,回想起来,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纯粹的感情了。
“小丫头,知道什么叫嫁啊,我都不知道,快下来,脖子要断了,断了就死了,死了你就再也没有苏名了。”他笑嘻嘻地说。
3
“再也没有苏名了。”而有一天,这句话真正地成为了现实。
苏名走得很突然,触电身亡。母亲从别处听来的传言是:乡政府附近的后山围墙边一根电线因为夜里刮大风掉了下来,而他刚好路过,结果碰上了。
他走的时候是一个人,死的时候眼睛还是睁开的,手里拿着一束很大很大的芦苇花,连同他烧焦的身体一起枯萎。
“不好好上学,逃课去后山摘什么芦苇花,活该!” 传言里有人鄙夷地说道。
没有人知道那束芦苇花的意义,而我知道,芦苇花路边比比皆是,唯独后山的长势最好。
芦苇花摘到了,苏名走了,那些天,大风天气,吹得芦苇花花絮纷飞,飘满世界。而灵魂如花絮,再无安放之地。
多年后,那首童谣一直存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芦苇草,马尾辫,姑娘扎着头上戴朵花,花儿花儿低着头,就像老奶奶满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