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子心眼实，对人不设防，轻易就付出真诚和信任，不少吃亏上当：
他有一把小左轮手枪，一个叫萧剑青的，要用一件皮夹克跟他换手枪，他说行；对方说先把手枪拿去玩几天，回福州一礼拜，回来再把皮夹克给他，他说行。那人拿着枪一去不回，序子的手枪丢了，皮夹克也不见踪影。
他买了一把小号，随身带着，人见人爱。有一个叫张萌之的音乐教员，要借小号上的乐谱夹子，说是拆下来比着做一个，做完就还他，他说行。那人拿着夹子一去不回，序子的小号从此失去精美的原装乐谱夹！
还有一个叫曹国显的，讲好了卖一辆自行车给序子，十块钱，说是这个星期六自行车就送到。那人拿着钱一去不回，第三个星期六都过去了，序子哪里还有钱再买一辆自行车？
馆长司徒羊也来骗他！对序子说：“我不是正筹备为信丰演出《杏花烟雨江南》这出戏忙得要死吗？正在向各处申援演出开办费吗？愁得我头发都白了。赵德润昨天告诉我，你那一百只鸡一只都不少地长大了，能不能借给我解一小部分的急？让我把这个戏安安稳稳带到信丰来痛痛快快演出一番？那时候，你还怕一百只鸡不变两百只鸡还你这笔账？”
序子的那一百只鸡，是心疼卖鸡的老伯，从十块钱硬讲价讲到十五块钱买下的。从来都只听说讲价往低了讲，头一回见人讲价往高了讲，买卖双方都是善心人。
序子见司徒羊要打鸡的主意，说：“听你这话弄得我手脚都麻了。除这一百只鸡之外，我已经一贫如洗。你要是耍我，我以后找鬼？摆在眼前我是一百只放心落场的实鸡；几天之后你一走，变成两百只空荡荡的虚鸡。你讲句公道话，我信你好还是信自己好？”
看起来序子这一回“头脑清楚，出语明快，立场坚定”，以为他成长了。
到底是经不住司徒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序子的一百只实鸡还是变成了两百只虚鸡，要命的是没有兑现的可能。大家眼睁睁等《杏花烟雨江南》这出戏来信丰演出，等得渐渐把司徒羊这个人都忘记了……
黄先生也忍不住吟一句古人的诗：“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读《无愁河的浪荡汉子·八年》卷六：1936-1937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