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城市都有许多小区,每个小区都有许多小径,连接着每一栋楼房、每一个单元。我所在的小区也同样有许多小径,或笔直,或曲折,四通八达,引领居民进出往返,去往各个方向。
每天早晚,出门必经过那条小径。小径时而洒满阳光,时而是雨湿路面。小径上会走过许多行人,大家经过不变的楼房、相同的树木和熟悉的路面。
有时候,年轻的父母带着学步的孩子在小径上散步,孩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在小径上蹒跚前行;有时候,看到头发斑白的老人在小径上闲步而归,步履轻缓沉稳;有时候,会碰见几位相识的邻居,大家相互点头致意,转而走向各自的路径……
如此周而复始,从春走到夏,从夏又到冬,寻常的小径于我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即使身在小径而意识远在天边,双脚也知道在哪儿拐弯直行,在哪儿上坡下坎,最后准确地抵达目的地。
而每天匆匆走过要走的路,经过必须经过的事,对周围已然习以为常、熟视无睹,从而忽视了小径两边的景致,直到那天晚上。
十月过半,秋风微寒。一天晚归,依旧要穿过小径回家。路灯下,红砖铺就的平坦小径清晰可见,小径两旁的楼房静立,树林森森,草色幽暗。偶尔有几声蛩音从草丛传来,还有不知哪个方向送来的几声低语,让周围更加安然寂静。一样的环境,一样的小径,走着一样的我。
忽然间,就闻到了那缕熟悉的桂花清香,随着脚步的前行,甜美的气息在瞬间包裹了全身,让人不由自主地闭目深吸起来。而在沐浴花香的同时,我也发现了那些开在桂花叶间的细小碎花,花朵虽小,却芬芳无比。这些在幽幽灯光下的万点金黄,一时让人心中有着阳光下的明媚,有了忽入香径的欢喜,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记得白天出门时,步履匆匆的我并没有注意到两边的桂花树和树上浓绿叶间的细小花朵,也似乎没有嗅到桂花的芬芳。当时看到的只是小径上的落叶,感觉到的是秋风中的轻寒,没想到在夜晚回家的路上,会步入这一径的花香。
小径旧曾谙,今夜始觉香。尽管已错过了桂花的初放,可今日的晚归让我收获了满径的幽香,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不晚!于是,便放缓了脚步,在桂花树前流连、徘徊,享受夜幕寂静下的甜美,感知生命的奇迹。
这样一个秋日的夜晚,独自走在回家之路,却并不薄凉寂寞,伴随我的除了灯光、头顶上空的半个月亮,还有一径的花香。因此,脚下的小径诗意起来——身居寻常人间好,小径入香信步归。
仔细回想,小径旁不只是有寻常的楼房树木,不只是有现在的丹桂飘香,这里也曾有过春天的玉兰和海棠花开,有过夏日的合欢和紫薇绽放,更有阳光洒满冬日的小径。只是因为所谓的繁忙,我们的眼光只盯住前方匆匆赶路,没有闲暇将多余的目光投在身旁,从而忽视了不时出现在身边的美好。
小径在四季里轮回,经过花香鸟语、树叶荣枯,人们在小径上走过春夏秋冬,成长着各自的人生。有人是匆匆而行,与花香擦身而过,对于其它是懵懂无知。有人会为花香转头,为花开驻足,感知其中的优雅与生命的魅力。
虽说远方是风景,身边是人生。可人生道路漫长,偶尔放缓脚步转头看下身边的景色,珍惜生命中的点滴,感知平凡岁月中的美好,这寻常人间,便会时时花开香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