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局内通气
“小周？小周！”
我回过神，看见师傅拧着眉，“想什么呢！还不快干活！”
我下意识地应声，深呼吸收敛心绪，默不作声地继续记录。
师傅轻轻翻动那孩子的身体仔细查看，露出了手腕内侧苍白的皮肤。我看右手腕上没有明明那道熟悉显眼的伤疤，不由得大出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微微放松，当法医最怕的，就是有一天要面对自己亲人的尸体。又有些沉重不忍，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告别了人世，但愿我们能够找出凶手以告慰死者家属。
感觉到宇哥的注视，我与他对视轻轻摇了摇头。宇哥没说什么，递了口罩手套给我。
死者穿着初中校服，身体上有多处锐器创伤和瘀伤，并附着有水生藻类。因为血液基本已经流干了，所以没有生成多少尸斑，至于致命伤在哪处则需要拉回去细致剖验了。从整个现场来看绝对是刑事案件而非意外事故了，应交由我们公安部门处理。
宇哥和我负责安排尸袋装尸，痕检员们去给血迹采样留做同一认定。因为血迹面铺开得实在太大，为了严谨只好从各个位置都取样，忙忙碌碌的，大家连饭都没顾上吃。
出完现场回到局里，张局正在会议室里等着大家。第一波到现场的刑侦支队蒋逸群支队长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今早6点47分我局接到群众报警，花园广场发现大片血迹疑似聚众斗殴现场；7点整抵达现场后，于小池塘内打捞起一具身着我市第一中学校服的尸体，并在假山后发现带有血迹的管制刀具若干和棒球棍等物证，暂未发现目击证人，初步判断是一起恶性械斗杀人事件。”
“校方正在排查所有不在校学生，”经文保处赵处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因为一中校风不太好，逃学翘课行为很多，校方正在逐一核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负责痕检的吴闻敏吴主任表示，现场血迹和证物上的血迹均已采样做一致性分析，死者身上附着的藻类也与池塘原生藻类进行对比，快的话下午就可以出结果。
视侦的王屹王队长和公共交通治安管理支队的陈城陈队长表示，正在排查昨夜至今晨周边5公里范围内的监控和车辆行驶记录。
张局点头，示意师傅发言，我赶紧把我的记录本递过去。
“死者身上创伤瘀伤多处，哪个致命我得刨了才知道；在水里泡久了死亡时间也不准，昨晚十点至凌晨三点间均有可能，具体的我刨了再告诉你。”
张局：“……”
眼巴巴等待案件侦查线索的众刑警：“……”
根据师傅口述记了一堆现场笔记的我：“？？？”
张局轻咳了一声，“老边，好歹说两句，给个大致方向，不完全确定的也可以提一下。”
师傅面无表情：“我正要说。从死者身上创口来看，大部分行凶者可能与死者身高相仿。”
一位刑警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师傅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扫过去，“当然是因为过高过矮捅进去的角度和力道以及最终形成的痕迹都会不一样啊。”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我默默地在心里重复这句话，总感觉师傅可能很想在结尾加上笨蛋两字。
张局又来打圆场：“也就是说，技术室给出的侦查意见是行凶者们要么身材矮小，要么可能……与死者年纪相仿？”
师傅点头：“后者可能性更大，毕竟一次性凑齐一波矮猴子不现实。具体的等我出鉴定书。”
张局习惯性忽略了师傅的措辞，环视一周准备发表最终讲话。
“现在是上午九点，案发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小时。该案发生于市中心，受害人是在校学生，犯罪手段残忍，犯罪性质恶劣，给人民群众造成了极大恐慌，现在相关报道已经满天飞，我们的压力很大。上级领导作出指示，要求我们务必在24小时内破案，尽快抓获犯罪分子，还人民群众一个安宁的环境。小赵，你再催一下校方；逸群，你带人排查周边网吧、歌舞厅、台球厅等场所，着重调查有无人员失踪；老吴、王屹、陈城，一有发现马上汇报，”视线最后扫到师傅身上，张局无奈地说：“老边你尽快。”
师傅没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那意思差不多就是“这TM还用你说？不是你在这哔哔劳资早就过去了。”
虽然才学徒一个月，但我感觉我已经是个合格的师傅内心翻译机了。
注：
视频侦查支队：负责公安视频监控系统的管理、使用，以及大案要案视频侦查技术支撑等工作。
公共交通治安管理支队（公交分局）：负责全市公共汽车、出租汽车、租赁汽车、长途客运车辆的治安管理和刑事、治安案件的侦破查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