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的臭豆腐
阿May告诉我,上次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我醉的一塌糊涂,不停的在重复阿美的名字。可是,我甚至连阿美是谁都不知道。
关于阿美,就要从一份臭豆腐说起。关于食物,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闻起来会让人产生美好联想的,而臭豆腐仿佛是食物里的一个异教徒。你不去尝试一下它,就永远不会知道它有多美味,或者你会离不开它。而阿美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我让老板在我的碗里放上两个签子,因为我要等阿美一起来吃。臭豆腐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里,我的喉结会上下摆动,我的肚子也会因为香味在“咕咕”叫着。我盯着臭豆腐看,仿佛看见了阿美的样子。
阿美是一个银行职员,她毕业于一所普通的大学。说起来,她的人生轨迹就好像用普通叠加起来一样,处处都是普通。普通的长相,让人第一眼记不住也想不起来。普通的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阶级,完全不能给阿美任何的帮助。普通的学习成绩,拿A的次数在学习生涯中屈指可数,连大学的毕业答辩都是带着一点运气。若不是阴差阳错,自己被分到了论文指导老师所在的答辩小组里,可能毕业也不会很顺利。现在这份银行的柜员工作,也是自己这二十四年来所做的最大突破了。同批次来的员工,对这份工作都会有很多的絮叨,比如每天都会很无聊,长时间的久坐会造成小肚囊,身体的亚健康,不会使用自助取款机的老人,飞扬跋扈的顾客等等。但是阿美并不会这样觉得,她对这份工作很满意,毕竟这是她可以留在魔都生活的希望。她想留在这里,这算是她目前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不普通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在自己租的小插间楼下的煎饼果子摊上,买一个煎饼果子,坐上公交去上班。偷偷的观察公交车上面的人,猜想着他们的职业,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想要留在这个城市呢。她每天最开心的时刻,就是下班以后缩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她觉得这一刻是属于她自己的世界,可以卸下所有的小心翼翼,做一个不普通的人。阿美的周六周日,一般都会花一点钱做饭来犒劳自己。她很少去外面吃饭,同事的邀约一般都会找借口搪塞过去。唯一的一个爱好就是喜欢读书,经常会在闲暇的时间找一家书店,待上一下午。
阿美很喜欢做饭,而且也很会做饭,尤其擅长做红烧肉。记得第一次吃她做的饭,那是我们相识的第三个月。我们的相遇是在一家书店,名字叫做西西弗的书店。她总是自己一个人来,常常捧着一本书,就会站立一下午,仿佛不知疲惫一样,脸上还时常带着微笑,这深深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借着书籍和她搭讪,我想我永远也忘不掉和她说话时,她的那害羞时的表情,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鹿。这更加引起我的好奇心,我们会一起谈论书籍,然而没想到的是,许多观点我们都一样,就这样渐渐地我们熟悉起来。阿美做的红烧肉和市面上卖的味道完全不同,有一种魔力让你欲罢不能,我完全沉浸其中。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阿美住在了一起。我们一起换了一间好一点的房间,虽然还是很小,可是是一间真正的房间。我们和另一对情侣一起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这让阿美很开心,她觉得离可以留在这里又进了一步。我们继续这样平淡而又富有希望的生活,我们会一起逛街,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尽管我们可能会买不起。我们会在双休日一起做饭,一起读书,一起谈论好看的电影。阿美说这就是她对生活想象的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东西都会有一段保质期,再美味的东西都会有变质的时候,包括一层不变的生活,普通的人。普通人的阿美,开始不在普通,变得回家很晚,红烧肉也变了味道。
我最终也没有等到阿美。从那一刻开始,我知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是一层不变的,臭豆腐也会过期,而变得更加臭。人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