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润生 2025版 第五十八回
第五十八回 溯源肃慎先祖情满黑水圣境
2020 年 1 月 17 日下午两点，暖阳洒在大地上，却也透着丝丝寒意。赤怀忠与我，从讷殷古城缓缓驾车，沿着高速公路，朝着满族远古溯源的下一个目的地——新开流古文化遗址驶去。车窗外，风轻轻吹过，撩动着我们的思绪，仿佛在催促着我们快些奔赴那片承载着先祖记忆的土地。
赤怀忠老师满含深情地说：“此次行程，咱们不仅要领略新开流古文化遗址的独特魅力，更要深入参观兴凯湖博物馆中展示的那些珍贵出土文物。更重要的是，要去探寻新开流遗址中，七千年前肃慎人一步步演变为如今满族人的漫长而又璀璨的全过程。”
新开流遗址与兴凯湖博物馆，宛如两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黑龙江省鸡西市密山县兴凯湖新开流景区内。这一路，行程约 660 公里，途中我们还在两个休息区暂歇，稍作调整。
吃饱喝足，车也加满了油，我自告奋勇地当起了司机。我满怀豪情，一脚油门，以最高限速向着黑龙江鸡西密山疾驰而去。车窗外，景色飞速掠过，我的心中满是对即将到达的目的地的期待。
坐在副驾驶的赤怀忠老师，作为知名资深考古学者，对本省的文旅战线有着深厚的热爱。他自幼便痴迷于考古，二十多年来多次参与黑龙江考古队的后期研考工作，发表的重要文献更是数不胜数。作为国家级资深肃慎文化专家，他有突出贡献，一有活动便能免费常住兴凯湖休养中心。而这次，他是专程陪同我前来白山黑水进行溯源考察的。他还特意建议酒店方收取费用，两次住宿都是他为我付费。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谁的事谁担，悄悄地在他的微信里发了个两百元的红包聊表谢意。
午后二、三点，高速公路上车流稀少，我的目光不时瞟向路标。看着路标提示，风驰电掣地经过吉林境内。然而，距离黑龙江境界却愈来愈近，我的心不禁泛起层层涟漪，思绪也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起来。满赤血脉，心有灵犀，二十年前，这片白山黑水先祖慈母的怀抱，我曾不经意间投入其中！
那是 1990 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大潮初启。我当时还在国企任职，思想上受到改革浪潮的洗礼，一心想要带领业务员赴东三省闯天下，为搞活企业经济拼搏一番。从首站沈阳出发，经长春、牡丹江、鸡西、鸡东、虎林、珍宝岛、兴凯湖、北大荒、建三江，一直到双鸭山、佳木斯、哈尔滨、齐齐哈尔，最后一站是大庆市，十五个城市或景观，都留下了我的足迹，也留下了我刻骨铭心的回忆。那些记录我人生正开启第二青春、至今仍保存在家庭像册中的珍贵照片，每一个画面都承载着我的梦想与努力。
此时此刻，我感慨万千，情不自禁地向赤老师倾诉：“赤老师，真怪了！究竟为何，我人生首次为企业腾飞出差，就踏足这片神奇无限的满旗先祖白山黑水圣境啊！”我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细细回味，心中满是纳闷与神奇。
那时的我，刚刚从不堪回首的十年岁月中走出。黑六类子弟的身份刚获解放，不唯成份论，人的生存权、发展权才刚刚可以施展。我从工人提拔为干部，肩负着国企经商的重任，处处都小心翼翼，又怎敢提及自己满族血统呢？屡屡腥风血雨，从太爷爷那辈起，历次官面要求的填表都早改为大汉族了。祖父在辛酸十年中被折磨致死前，曾嘱咐我：“今后家人谁也不许提血统是满人，这年头，只有夹着尾巴做人才能避祸啊！”
可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刚刚沐浴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初次为企业发展踏上征程，就踏入了这片先祖的圣境。神了，神了，真神了！岁月匆匆，二十载转瞬即逝，冥冥之中似有天意。而今，我在同族、同旗、同姓至亲的陪同下，重走这溯源女真、肃慎白山黑水先祖圣境之路，怎能不让我百感交集、心湖澎湃。
赤怀忠老师含笑解释：“也许赤诚众老师，您对先祖的无限忠诚，那份只争朝夕、随时随地、争分夺秒、悄无声息、乐此不疲、竭尽所能，为弘扬中华民族精神，默默无私奉献、发光发热的精神，连神灵都有所感知。乱云润生，铭刻历史，感天动地啊！”当然，这不过是途中的一番笑谈，只为放松心情罢了。
由于这一段路程长达八小时，赤怀忠老师趁着不驾车的时间，为我滔滔不绝地讲述满旗先祖溯源以及肃慎族群的历史知识。他坐在副驾驶位置，始终眼盯前方，只有在车流稀少、前方三百米无车的情况下，才会滔滔不绝地讲述。一旦车多，他便立刻住口，并提醒我注意路况。我拿出智能手机，插上充电宝充电，同时开启了及时录音功能，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知识点。
赤老师的声音富有磁性，他缓缓说道：“我们追溯满族先祖，源头就在这白山黑水广漠的地域。眼下，我们正驰骋在这片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真可谓是‘骄融母亲怀抱尽情亲吻撒欢’啊！”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敬畏与热爱。
“先秦之前，黑龙江地域就有古老居民在此繁衍生息，主要是肃慎、秽貂与东胡三大族系。其中，肃慎人是文献记载中黑龙江地区最早的先民。《大戴礼记·少间篇》中提到：‘昔虞舜以天德嗣尧，海外肃慎、北发、渠搜、氏、羌来服。’远古时期，肃慎人就已经偶尔与华夏部落有所交往，并为中原人所了解。到了夏、商时期，这种交流关系愈发密切。正如《淮南子·原道篇》所说：‘禹，能理三苗，朝羽民，徙裸国，纳肃慎，未发号施令而移风易俗者，皆谓夏、商二代时，肃慎一再内服于华夏首领。’到了周朝，双方接触更是日益频繁。《竹书纪年·周纪篇》记载：‘周武王十五年，肃滇氏来宾。’”
赤老师顿了顿，接着说道：“《国语·鲁语》不仅首次明确记述了肃慎所贡为楛矢石砮，还说：‘先王欲昭其令德之致远也，以示后人使永监焉。故铭其栝曰，肃慎氏之贡矢，以分异姓，使无忘服也。’由于早期文献对肃慎的记载过于简略，好大喜功的中原王朝，便把进贡楛矢石砮与肃慎等同起来，甚至即便族称不同，也要强加以肃慎或肃慎后裔之名。其实，楛矢石砮不过是以搭木，一种坚韧的灌木类荆条为箭杆，以石狱为箭头的箭矢，这表明当时肃慎人已经掌握了制作和使用弓箭的本领。而弓箭作为一种较复杂、进步的复合工具，在火器出现以前，其优越性能是任何其他狩猎工具都无法比拟的。”
“肃慎人自从拥有了弓箭，猎物便成为了他们的日常食物，打猎也就成了他们平时生存劳动的主要手段。文献记载，周成王大会诸侯时，肃慎人曾有‘大窿 N 之献’，这是一种角类鹿，蹄类牛，尾类驴，颈背类骆驼的鹿属动物，俗称四不像。肃慎人能以此献于周室，足见其狩猎技术已相当进步，并初步掌握了人工驯兽的技巧。上述种种记载都说明，肃慎人以狩猎为业，弓箭已成为他们须臾不可或缺的谋生手段，所以才会作为珍贵的礼物奉献给周王朝。正是因为肃慎人的不断内服，并认真履行纳贡的义务，周人才有可能以明确的措辞宣称：‘肃慎、燕、毫，吾之北土也。’这便是周朝把肃慎地区同燕、毫一样，视为自己北方领土的有力明证。”
赤老师拿起手中的地图，继续说道：“燕地在今河北东北部及辽西、辽东一带，其东北界已达到今内蒙古自治区的奈曼旗至库伦旗的南部地区，这有现存的燕北长城遗迹可以为证。毫与蕃、薄相通，原为商族的起源之地，在今辽西一带。《淮南子·地形训篇》记载：‘东北薄州曰隐土。’隐土，即殷人起源之地。而殷人也即商族，其地原在辽西，后其遗民为周、燕人所逐而转移到了燕地东北方面，也就是后来貂人活动的地区。《山海经·海外西经》提到：‘肃慎之国在白民北’，这里提的白民，即毫民的异译，其北界大抵在今吉林、黑龙江两省交界一带。《新唐书·渤海传》记载的渤海上京在肃滇故地，这也相符合。凡此种种，都表明肃慎族群远古故地中心，就是今天的牡丹江中游、鸡西兴凯湖一带。所以，这便是我们寻根问祖溯源之最终目的地啊！”
述说罢寻根问祖溯源之目的地，赤怀忠老师接着向我简要介绍密山概况：“密山，宛如一颗镶嵌在黑龙江省东南部的明珠，位于黑龙江省东南部，西与鸡西市区为邻，北与七台河市接壤，东与虎林市毗邻，南与俄罗斯隔兴凯湖相望。密山市历史悠久，早在 6000 多年前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在此繁衍生息。设治时，奏呈以‘蜂蜜山’命名为‘蜜山府’，批准铸造印鉴时，则从山之‘密’字，改称密山府。我们去的目的地，新开流文化遗址，现今属于密山地界的兴凯湖旅游景区，兴凯湖博物馆也处于景区之中。”
赤怀忠老师引经据典，开始娓娓道来兴凯湖的历史：“兴凯湖，曾经可是中国第一大湖呢！然而，在 1861 年，清政府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战败，被迫与沙皇俄国签订了中俄北京条约。凭借这个不平等条约，沙俄割去了兴凯湖三分之二的面积。如今，北部则属于我国黑龙江省密山市，南部是中俄界湖。兴凯湖总面积 4380 平方公里，其中中方面积 1190 平方公里，现在它已然成为黑龙江省重要的旅游景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兴凯湖属于我国东北乌苏里江水系的外流湖，它最早见于盛唐时代。唐朝中期，粟末靺鞨人大祚荣，在武周时代的契丹叛乱中趁机逃出辽西营州，也就是今天辽宁朝阳，并向高句丽故地进发，经过多次战斗，在圣历元年，也就是公元 698 年，在东牟山，今吉林省敦化敖东，筑城定都，建立了粟末靺鞨大震国，后改为渤海国，成为东北历史上首个真正控制东北大部分地区的地方政权。兴凯湖正是在此时第一次出现在历史视野中，其地位于渤海国东平府，黑龙江密山市以东，时人称为湄沱湖。金朝统治东北时期，当时的女真人用汉族的传统乐器月琴，来描述这个大湖的轮廓，因而该湖也被称为：月琴湖。兴凯，这一名称源于清代满语，意为‘水耗子’；水耗子学名麝鼠，是兴凯湖特有的珍贵水生毛皮动物。也是当年努尔哈赤在辽东崛起重要的战略物资。清人入主中原后，这片神奇之宝湖——兴凯湖，便被纳入清朝的龙兴之湖而备受尊崇。”
车在公路上继续前行，我们的思绪却仿佛穿越了时空，沉浸在这片古老而又充满故事的土地上。每一寸土地，每一处遗迹，都承载着先祖们的智慧与汗水，诉说着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而我们，作为后人，正怀着敬畏之心，去探寻、去感悟，去传承这份珍贵的文化遗产，让满族先祖的精神在岁月的流转中熠熠生辉，永远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之中。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