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与出离

      濒临死亡,并不令人觉得多怪异,至少对于即将转入下一轮回的暮年人来说,或许是一种特殊的恩赐,甚至将其视为不枉走此遭的终极伟业。安然顺应死亡是年老时挥洒下的终篇史诗,像持有极乐通行证的贵宾迫不及待地去往似仙亦幻的境地,难得轻淡的洒脱与释然犹如上帝赐予的最奢侈的礼物。看,死亡之神让老人缓缓闭合上了倦于沉睡的眼眸,即使微风吹来也不见有苦痛的呻吟。定点在那一刻,世间的一切都安详得静美,柔光还照映着平静的脸庞呢。

      关于死亡的课题,上帝应该不会早早地将如此沉重的话题“科普”给激情与活力旺盛的年轻人,甚至“挑逗”着为生活和梦想奋不顾身去拼搏的人们吧。但所有的美好祈愿,并不能安定那颗突然被“死亡”吓倒的鲜活的心脏,神疑这现实袭来一阵荒唐如梦的邪风,骤然凝聚的空气又封闭得令人窒息,感觉飘忽的灵魂快要消失殆尽了。这一恐惧没了尽头,在年轻的心脏烙下紧绷而坑洼的印迹。

      我一直觉得,我与“病痛的躯体”,就像从没打过照面的陌路人,八辈子也聊不到一块儿呢,直至前几天惊起沮丧和恐慌的心结,心脏仿若被一团乱线紧密裹住。那天,在去医院检查身体的路上,我一直不敢出声,“砰砰砰”,高频率的心跳不安分得让我感觉心脏快要膨胀到爆炸了。检查结果,嗯......难言的苦涩伴随着低落的情绪酸进心房里,掩饰不住的惊恐一股脑地渗出眼眶直透入恍恍惚惚的脑海。嗯,医生说,我两只手臂腋下都长了粉瘤,目前来讲还处于良性状态,如果日后出现明显增大和疼痛的情况,那只能通过手术切除的方式来保全身体的健康。揭开真相的那刻,我开始有点后悔答应跟爸爸来看医生了,记得当时我内心很难受很沮丧,可我表面上还是那么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因为我不想让爸爸察觉我的恐惧后为我担心。是的,谁都不想谁难受,正如父母两个人时常把“心思”放在我一个人身上,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以后的路可以走得顺畅些,尽管他们忙碌得没时间陪我,没余力揣测我脸上的表情是愉悦还是忧伤,但我还是需要说服自己理解他们。

      “恐惧”最残暴的杀伤力就是拼命逃避现实,不愿触碰已存在的事实,直至一次次的抗拒衍生了灵肉的分裂割离。每当淋浴之时,我一脸迷茫地看着右腋下比左腋下多出好多、左腋下比右腋下凸显得多的“粉瘤君”,甚至开始厌恶他们存在于我的身体,侵扰我原本美好健康的躯体。日常做事时,我还自行脑补它们怎样生活,何时演变成磨人的恶魔,最后摧毁我年轻的身体、击垮我所以为的坚定信念。它们无时无刻都在“操纵”着我的正常生活,或者说,我时时刻刻在利用它们来折磨自己遭受情绪的“强暴”。这次,我只想独自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死亡战线”的惊恐,那情景就像在“触摸”怪异成形的石雕,唯恐某天在一瞬间将躯体摧毁,连灵魂一块儿消失殆尽。死亡与出离,我想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想太喧嚣,也不要冷漠,可以有个角落蜷缩着倔强着就很好。希望有一天不必太担心世间纷扰,一切都要安详得静美。嗯,真的不想告诉别人,我有点沮丧,一个人真的很害怕。

      听,他们又在吵着什么呢,父母总是这样让我忧心,两个人加起来快过百岁了还像小孩般固执得不肯退让,争强好胜的人们偏偏学不会经营细水长流的婚姻。本来我心里的坎已绊得我淤青红肿,此刻的怄气声让我厌倦地想要迅速逃离这里赖以生存的家,这样的栖息地怎容得下渴望温柔以待的心灵呢?归家的人儿难得暂停漂泊游荡,难道疲惫的灵魂停泊靠岸后,歇着竟还要历经暴风雨袭击的际遇吗?我口口声声说着爱父母,并不是爱他们慵懒的志趣,更不会爱他们柴米油盐的喧闹。我只是依靠着自己的善良,凡事为父母着想,不辜负他们的期望,不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用实际可靠的行动表达我对他们满满的感恩和爱意。可是父母时常在争吵中过着乏味单调的婚姻生活,或多或少会对我产生恐惧感,对,又是一种恐惧感,一种对于构建“婚姻”与““家庭”的恐惧感。临近假期时,我是多么迫切地想回家陪伴几个月不见、苍老了许多的父母;现实的相处,又令我无聊得想要回到正常的大学校园生活,情感纠结的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生活状态。

      想到“死亡”,总会让年轻敏感的心感到畏惧,只能一直就这样被莫名的无力感冲击着;而受伤的心灵还要跌跌撞撞地寻找幸福的入口,克制不住内心的抑郁想要快点出逃纷扰的世界,晃悠晃悠的死亡与出离哟,可否为我腾出一片明净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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