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想起妈妈做的黄豆酱


每年的阴历四月初八、十八、二十八,是家乡人下大酱的日子。


黄豆酱,西汉时期开始酿造。有浓郁的酱香和酯香,含有蛋白质、脂肪、维生素、钙、磷、铁等营养物质。


小时候,家乡人生活困难,蔬菜等副食匮乏,家家都会下一缸黄豆酱,用来佐食和补充身体必需的盐分和蛋白质。


每家酱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只有妈妈做的大酱才是最好吃的,因为里面有着母爱的味道,有着家的影子。


酱的制作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头一年的冬天,开始选黄豆。


把桌子放在火炕上,垫起一面的桌腿,让桌子倾斜,在低的一面放上洗衣盆,桌面上用筷子摆上两条隔离带,让黄豆从高处滚下,落进洗衣盆中。


这样做的目的,把不成熟的黄豆还有瘪豆选出来,用饱满圆实的黄豆做酱。家里的这些工作,都由孩子来完成,孩子们一边干活一边玩耍,一会就把选黄豆的活干完了。


然后,妈妈把选出的黄豆洗上好几遍,直到洗过的水清澈透明为止。


有人说,大酱不卫生,这话有失偏颇。不可否认,有极个别的不法商家,置若罔闻国家的卫生规定,以身试法,生产出卫生不合格的大酱产品,绝大多数商家,都是严格遵守国家标准来酿制酱制品的,就和妈妈制的酱一样安全、卫生。


接下来开始烀黄豆。把挑好洗净的黄豆放入锅里,加入适量的水,开始烧火,要烀二十多个小时才行。


锅里飘出黄豆烀制过程特有的香味,妈妈会定时打开锅盖,看水量多少,观看黄豆的颜色,然后决定添加柴火的数量。


妈妈还会盛出一勺,给馋猫一样的我们吃,到现在,我还记着妈妈看着我们美美地吃着它,脸上露出的那慈祥的微笑。


烀酱时,不能把黄豆烀糊了,一家人一年的主要副食品,就指靠着这一锅黄豆。妈妈要做出最好、最香的黄豆酱,让全家人的日子幸福美满。


黄豆烀好后,开始用杵子(一头粗一头细的木棒)杵烂黄豆。然后,父亲会在面板上摔酱块子。


把杵烂的黄豆,分成等质量的几份,父亲像揉面一样把它揉成黄豆团,然后拿起来在面板上一次一次地摔打,最终成为长方体形状。


在一次次摔打中,酱块子里融入了刚毅和坚强。再苦再难的日子,都有父亲在前面给我们遮风挡雨,母亲在后面给我们一个灿烂的春天。


酱块摔好后,用纸把酱块包起来。因为报纸的尺幅正适合用来包酱块,所以,那时家家都用报纸包酱块。当时,人们不知道报纸含重金属,对身体健康有危害。


人要为一时的无知,付出一些代价。报纸上重金属污染的大酱,对人体带来的损伤程度,到现在也没人能准确说出来。


包好的酱快放在炕琴(放在炕上,装被褥的家具)上,进行固体发酵,这个过程需要一百多天,从烀完黄豆,一直放到四月下酱时候。


酱块要放在干燥通风,干净保温的环境中才能更好的发酵,在当时的居住环境下,家家都把它放在炕琴上。


炕琴里的被褥,给全家人温暖,炕琴上的酱块,保证一家人的温饱,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走过。


到了来年的农历四月初八、十八、或者二十八,家家开始下酱,下酱的过程,妈妈是理所当然的主角。


妈妈系上围裙,把酱块上的报纸撕掉,用刷子把上面杂物刷掉,再用水一次又一次地刷洗。然后把酱块掰碎,放在阳光下晒干水分。


这时,酱缸已经刷干净,加入适量的水,放入适量的盐,然后把酱块放入里面,酱的第二次发酵开始了。


第一次打耙,一定由妈妈亲自来完成。妈妈看着缸里的大酱,酱耙从酱面打到缸底,发出轻轻的嘭声。


一下二下三下,妈妈不停地打着耙子,一个小时二个小时过去了,妈妈还站在酱缸旁边打着酱耙,不知疲倦。


妈妈在给以后的日子注入期望,期望我们健康地长大成人,有个好工作;期望贫穷苦难的日子早点改变,一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酱缸放在阳光下,上面盖着一层纱布,白天打开缸盖,让阳光照射,提高温度,让酱快速发酵,夜暗盖上缸盖,防止雨水、露水进入缸里。


接下来,每天都要打酱耙,这个任务,由孩子完成。每天放学后,我都会给酱缸打耙,开始时学着妈妈的样子。后来,想着快点去和小伙伴们玩,就匆匆地打上二百下,然后跑出去玩了。


妈妈每天都会看一下酱发酵的程度,她一边打着耙,一边往外撇着黑色的浮沬,偶尔,用手沾一点酱放在口中尝一下。


母亲希望这缸黄豆酱,颜色金黄,味道香醇,和左邻右舍家的相比毫不逊色。


因为这缸酱,将陪伴着全家走过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这里有孩子们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有孩子们身体成长所需的营养成分,有家的味道,还有母亲和父亲的微笑。


如今,老房子已经拆迁,那口陪伴多年的酱缸也不知踪影,妈妈去了远方……


我还会想起妈妈做的黄豆酱的味道,想起过去艰苦的日子 ,想起我的童年、少年,想起妈妈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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