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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书香澜梦主题征文第12期活动。
红红的枫叶漫山遍野，一阵秋风抚过我的脸颊。这是我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投胎为人的第十八个年头，离我和李郎约定要见面的日子也越来越近，这辈子注定我无法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了。不过这十八年我文文静静，善解人意，各方面都不去拔尖，做了个存在感不强的乖孩子，在各方面都没有让父母双亲费心，也不去惹他们特别注意，为的就是在离开时让他们不要太过伤心。
为什么我要选择在十八岁成人的时候离开他们，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要从我的前世说起。
1.前世
前世我叫吴若溪，出生在一个富庶的书香世家，虽然我的父亲吴楠并没有在朝为官，也没有在市经商，但是祖父还有前面几辈也曾在朝前为官，代代累积下来了殷实的家底。如果后代不挥霍无度，只是老老实实生活的话，足够我父亲之后三辈衣食无忧。再加上我父亲一心只读圣贤书，并不爱打理家产钱财，把管理家庭开支一事全权交给了我的母亲张氏。
母亲也是出生于名门之家，不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是一把持家的好手，让父亲既享受到了与家庭生活水平相匹配的待遇，又节约了家庭开支。比如父亲的文房四宝，毛笔用的都是当时最入时的狼毫，我们的衣服花色和款式也都走在其他人的前面，一年四季家里鲜花不断，装饰着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也装饰了我的童年。
现在看来，结合她的办事方式，如此有预见性和大局观，我都怀疑她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
我是父亲和母亲的第二个孩子，上面有个姐姐，大我两岁，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父亲是那个时代鲜有的未纳妾的男人之一，所以五个孩子都是他和母亲所生，这也是我佩服母亲的另一个原因。在那样一个男权社会，她竟然能和父亲保持感情稳定这么多年，现在我都后悔没向她讨教经验了，不过后来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这是后话，后面再详细解释。
因为有这样的父母，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所以我的童年衣食无忧，又因为出生顺序的问题，父母的压力都在大姐和小弟那里，他们对我的要求并不是很高。所以我琴棋书画都谈不上精通，但也都略懂一二，其他时候我有大把的时间撒欢，双亲对我的要求是只要不出大门，在家里随便我折腾。我在家里爬假山，捉弄游鱼，狗见了我都怕，鸡见了我就跑，姐姐妹妹都端庄淑雅，也不知道父母怎么生了我这么一个异类，好在他们都不嫌弃我，我也仗着他们对我的宽容，可了劲地折腾。
2.相识
这样的我在十六岁这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因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李墨。
那是一个春天，万物复苏，小动物也都活泼起来了，我在熬过一个冬天之后也蠢蠢欲动。在一个午后，我瞅准父亲正在午休，母亲正在后院忙活的空档，偷偷跑了出来。
外面的空气暖暖的，有一股青草的清香和桃花的甜蜜气味，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我出门正打算往东走，去集市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玩意。我刚走到我们家院墙外，还没拐弯，就感觉衣摆被人扯住了，回头一看，一位身着浅蓝色粗布长衣的男子坐在墙边，一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感觉。我正要呵斥他的无礼，他却无力地倒了下去，再没有动静，在我面前竟然昏死了过去，我被吓得不轻。我这人虽然平时不着调，但也是非常善良，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赶紧回家叫人，在父亲和小弟的帮衬下把他抬到了我们家的客房。
父亲又差弟弟去请了郎中过来看诊，原来他是过度饥饿导致的晕厥，郎中给他开了点营养类的药物让我们熬给他喝，特意叮嘱，等他醒来时不可暴饮暴食，要循序渐进。
我自己给家里找的麻烦事，我自然很自觉地担起了照顾他并给他熬药的重任。很少进厨房的我，捣鼓了很久才生好火，为了给他熬药我被呛得不轻，熬的时候心里还在骂他耽误了我外出逛集市的好机会。过了很久，我端着他的药回到客房的时候，他已经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我赶紧放下碗，扶着他坐了起来。先给他喝了点水，又把药端给他，示意他喝了，又去厨房给他拿了点点心填肚子。
在我的一波操作下来，他有了力气，缓了过来。我这才有时间，开始仔细打量了他，虽然脸上没有血色，但是仍然能看得出他这张脸生得不错。只见他书生面相，虽然很清瘦，但是皮肤白皙，饥饿让他眼窝下陷，但是眼睛还算有神，剑眉倒竖，睫毛修长，鼻梁挺直，嘴唇细薄，配上他的一身粗布青灰色长衫，虽然落魄但是还是给人以儒雅的感觉。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一个男人，我还没有接触过除了我父亲和小弟以外的异性。
他虽然很饿，但是吃东西时并没有狼吞虎咽，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相当文雅，免去了我提醒他慢慢吃。他吃完一块点心之后，用衣袖轻轻拂了一下嘴唇，开始抬眼望向了我。“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待来日有能力之时再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让我觉得非常好笑，不想让他有负担，就摆了摆手，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无妨无妨，我只是想出去耍一下，没什么要紧的事，你并没有耽误我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呀？我们也算是认识了。”
他被我的举动还有说话方式逗笑，但还是忍着未笑，一板一眼地说：“小生姓李，单字一个墨，李墨。”
“好的，这名字我记下了，你家在哪里？怎么饿成这副样子？”我好奇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我家在河南洛阳，因为受到族人牵连，被满门问斩，我因外出躲过一劫，本来想着到这里投奔一位亲戚，但是几天奔波下来，也没有找到，身上没有带盘缠，也没有带食物，实在是饿得不行了，看到姑娘时，才拉了姑娘一把，有失礼数，还望姑娘见谅。”他说这话是真是假我也无从考证，只是可怜他年纪轻轻就遭受如此劫难。
我听完就动了恻隐之心，去求父亲让他继续留下来，父亲虽然同情他，但考虑到他还有可能被追杀，不愿意沾染此事，态度坚决地拒绝了我。
3.藏匿
我可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主儿，我决定要帮他。在离我家五里之外的地方，有座山，那里常年云雾缭绕，我小时候经常跑去那里玩，去得多了后来央求父亲在那里傍山处给我建了一个小木屋。家里就贪玩的弟弟喜欢和我一起去，我们俩经常去那里玩，那里都是我一手打理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作为女子的我不会在那里过夜，但是偶尔玩过头了，下午也会在那里小憩一会。我每年都会去几趟，所以那里一直都保持干净整洁的状态。
这次父亲说不打算救他时，我自己心下已然有了自己的打算。我私下和李墨商量了之后，他并不同意我忤逆父亲的这种做法，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人最基本的求生欲望，让他只能向我妥协。
我把他领到那里，他立马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我带他去的时候是一个早晨，山间的云还沉在下面，雾在山间苍翠的柏树间不断游动，像一幅在变幻的丹青山水画，人置身其中，宛若仙人。李墨人如其名，对书本和诗画毫无抵抗力，到了那里开心地像个孩子，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大男人，能开心到如此纯净，他脸上洋溢的笑容让我怦然心动，好像心底的某个东西被调出来了，不自觉地也开心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我来这里无数次，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后来才知道，我的这种变化只因那里多了一个人。
自从李墨住在那里之后我就频繁地往小屋那里跑，就喜欢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看书画画，看着他的侧颜我感受到了岁月的静好。我和他在那里还捣鼓了一个小厨房，山里不缺材料，我们都是就地取材，也不知道是我们厨艺变好了还是因为一起吃饭的人，每次我们对做出来的食物都非常满意。
纵然我每次出门都尽量不引起家人的注意，但是最后还是被关注到了，首先找我谈话的我的母亲，张氏很平静地问我：“为什么总往小屋那里跑？是因为那个男人吗？”我在内心问了自己一遍，好像如她所说，正是因为那里有他我像着了魔一样一趟一趟地往那里跑。这在当时可是禁忌，毕竟当时男女授受不亲，我和他整天孤男寡女在一起，传出去可是不好听。我并没有答话，母亲耐着性子和我说：“你不想和我说也没办法，待会你父亲找你可没有如此简单，你好自为之吧。”
果然，父亲晚了一刻钟左右又把我叫了过去，我先看了一眼，他脸色不太好，我赶紧低眉顺耳作不反抗状。“你和那个小子发展到哪一步了？”没想到儒雅的父亲如此直白，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他，怕气着他了。“以后不要再去了，或者把他赶走。”
两个都不是我做得到的，我并没有回答，开始哭泣，知女莫如父，我的性格父亲很清楚，我的态度已经告诉了他我心中的答案。他生气地甩了一下衣袖，说了句：“这事我来处理。”
我慌了，扑上去抱住了父亲的腿，请求他，他一脚把我踢开，让大姐把我拉回房间，日夜看守着，我开始绝食，我这才知道饥饿有多难受，李墨当时真的受苦了。我想要出去见他最后一面，一天晚上趁大姐疏忽，跑了出去。
4.共赴黄泉
一路上连滚带爬摸到了小屋，里面漆黑一片，已经没有了李墨的踪影，我伏案而泣，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突然周围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心中才有了恐惧，刚才只顾着找李墨了，都没想到一个女孩子大半夜跑出来会有什么危险。我紧张地看着门外，一个黑影走了进来，我抄起凳子闭着眼睛正要砸。李墨的声音传来：“是我，是我。”我以为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他点燃了烛火，我看到他熟悉的面孔，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
原来李墨被父亲赶走后，并没有走远，想当面和我道别，就在附近的山洞里等着，终于等到我过来。
我们还没开始好好说话，父亲带着弟弟跟了过来，强行把我带走，也不知道父亲对李墨说了什么，他很生气，往嘴巴里放了点什么东西，不一会人就倒下了，嘴角有鲜血流出。我挣脱弟弟，跑到他身边，哭着对他说：“你等着我，我马上就来，你不要喝孟婆汤，我们来世再续前缘。”我哭着拜托父亲把李墨葬好，父亲也答应了。
他们带我回去的当晚，我趁大家没有留意，我就找出了一件平时不爱穿，压箱底的红装，吃了趁他们不注意从李墨身上搜出来剩余的毒药，追随他而去。
我紧赶慢赶，在黄泉路上赶上了他，两人约定来生十八年后再见。
我也没有喝那碗梦婆汤，脑子里一直重复李墨投胎人家的地址。
十八年到了，我按着地址寻了过去，没想到，他们告诉我，李墨是他们家族谱上早已过世了先人的名字，而且过世了已有百年。
那天出来的时候大雨倾盆，我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里，在李墨家附近找了一块石头，写下了我的名字和地址，这世结束再投胎我还会投到那户人家，希望他能看到我留下的消息寻来。
许是淋了雨，没有及时看医，回家后我高烧一直不退，后来医生看了直摇头，这世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生命在十八岁这年戛然而止。
这次我仍然选择不喝孟婆汤，我留了地址的，希望他能看到，我要去那个地方守株待兔，等着他追寻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