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直躺在地上接受治疗的犯人已经清醒过来,他仔细看了那智一会,说道:“你不就是那个很有名的超能力者吗?”
那智在成名后的确风光了一段时间,充满好奇心的观众纷纷围观他,看他如何表演弄弯铁管或让木头人跳舞。
“可是我不想哗众取宠,在那个时候,我还是想做个好医生。”
有一次,他和养父去了一个草原牧区,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他第一次看到了绿皮的车厢和青青的,一望无际的草,看到了像云朵一般密集而洁白的羊群。
“我至今还记得火车的轰鸣声,还有吹过我耳边的风声。爸爸去给那些病人看病,他们请我们喝加了盐的奶茶。”
那智看到了距离医院不远处的一个尖顶小房子里,有许多人正聚集在一起,闭着眼,对着一个十字架念念有词。
“爸爸,他们在做什么呢?”
“他们在祷告。”
“为什么要祷告呢?”
“为了治好他们的病。”
“可是,生病了不是应该去看医生吗?”
“孩子,医生也是人,不是神,不能治好所有的病。”
“那么,神会把他们治好吗?”
“这个···不好说。”
“那为什么不让神来做医生呢?”
“因为神不能照顾到每一个人,所以就发明了医生来帮助他。”
在医生家庭里长大的那智见惯了生离死别,他明白即使是医术再高明的大夫,也总有解决不了的顽疾。
许多人并不是坚定地无神论者。当他们做坏事的时候,希望报应之说全是无稽之谈;而当他们做了善事的时候,又希望神给他们奖赏。当他们无求于神的时候,神便不存在;而当他们有求于神的时候,又把希望寄托于神。当神满足他们的时候,是他们的虔诚打动了神;而当神不能满足他们的时候,也是他们不值得神救助——而非神的吝啬。人们似乎太苛责医生,而太宽容于神了。
“那个时候,我也不相信有神。”那智给犯人清洗好伤口,开始用线缝合。他的右手上,赫然有一个万字符的图案。“我十三岁的时候,到寄宿初中读书,那时有个家伙总是欺负我。”
一个高年级的学生——看上去像一个桀骜不驯的恶少,他总是斜眯着眼,歪着脑袋吐着烟,好像要把乌烟瘴气的脑袋清空。
“周末我回家的时候,他在一条胡同里拦住我。”
那智的破自行车千疮百孔,就连车链子都掉了下来。
“这还真是掉链子呢。”黄泉笑道。
恶少的头发几天没洗,张牙舞爪的像个鸟窝,他的外套没有系好,露出里面一件深蓝色的,油渍斑斑的衬衣。那智死死地盯着他,那条自行车链子忽然飞了起来,直奔他的脖子。链子像一条冰冷的蛇,紧紧勒住那个恶少,直到他眼球暴突面色青紫,他伸手抓挠着,链子却越收越紧。他倒了下去,链子也自动松脱下来。看他一动不动,那智也匆匆逃离了现场。
“他死了吗?”
“没有,可是自从那以后就精神失常了。他说这都是因为他受到了神的惩罚,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你这也算的上的替天行道了。”
“如果不是那场变故,也许我的人生也不会如此。”
一转眼,那智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了,他非常希望养父能在生日那天多陪陪他。
“爸,前几天送来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我们已经为他动过手术了,如果没有问题,很快就能出院了。”
“那你今天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一定没事的!”
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点着几支彩色的蜡烛。
“许个愿吧!”
“那我就···许愿成为爸爸那样的医生吧!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就更少了呢?”
“也不一定,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也许咱们能一起给病人看病。”
他本来是很高兴的,可是听到亲兄弟,就立刻不高兴了。那智想到,他所拥有的一切,哥哥不缺,他没有的东西,哥哥也都有。就连他的生日,也没办法一人独占,他的生日也是哥哥的生日。想到哥哥一定也在庆祝生日,他就不由得羡慕甚至嫉妒。
电话铃声响了,养父接起电话,然后神情忽然变得严峻。放下电话后,他立刻收拾东西要出门。
“怎么了,爸?”
“病人的情况突然恶化了,我得赶快去一趟。”
“可是···”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养父匆匆出了门,可是能想到这一走便是永别。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坐在桌前生着闷气,那家伙的生日会是怎样度过的呢?派对、彩带、气球、宾客、礼物、美味佳肴···
电话铃声又响了,可是他并不想去接起来。持续不断的铃声让他心烦意乱,索性拿起话筒,放在一边。
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打,那智开了门。门外的男人他认识,是养父医院的同事,也在这个家属大院住。
“孩···孩子,快去看看吧,你爸被人捅了!你电话打不通···”男人喘着粗气,像是一路小跑来的。
“什么!”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医院,不管不顾地向往手术室里冲,几个人把他拉开,让他在外面等。他明白医院的规矩,所以也只能在外面等。
他等来的消息是,养父“不行了”。
其他的医生护士告诉他,当时他的养父给那个病人做手术,可是病人的情况不太好,很快就被宣告死亡了。虽然医生们也觉得很惋惜,可是谁也没有什么办法。
“那个病人的家属气不过,就和你的爸爸理论。他对他们说可以进行尸检,可是家属说这都是骗人的,那些人都是和你们一伙的。你爸爸回了办公室,他们中有一个人趁他埋头整理材料不注意,冷不防捅了他一刀。那把水果刀刺进了他的心脏,然后,那个人又用···”
他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可是却好像渐渐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虽然经过全力抢救,可是养父还是死了,伤痕累累地躺在养子面前。
“孩子···节哀顺变吧。”父亲的同事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少年。
医生不是神,再精湛的医术在死神面前也是不值得一提的,他想带走谁,就带走谁,没有灵丹妙药可以把他们留下来。养父的丧事办完后,那智发现养父的亲戚卷走了所有的遗产,什么都没留给他。
“你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不过,他已经不去想这些事了,他非常自责,如果当时自己没有任性,大概还可以见到养父最后一面。不,假如他更任性一些,拦住养父,大概养父也不会死。不,一个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生是拦不住的,即使对他说这可能给他带来危险,他也不会相信。一个必死无疑的人也是拦不住的,因为他命该如此。可是,为什么养父要有这样的命运呢?他救过很多人,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当时我们在车上吵得厉害,路过我待过的那家孤儿院时,他们直接把我推了下去,我摔得满脸是血,他们却还在笑。”
那智正神情恍惚地坐在孤儿院门口,一个传教的老太婆像幽灵一般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宣传画。
“别烦我!”
“小伙子,脾气怎么这么大呀?”老太婆身穿一袭黑衣,身材微胖,盘着头发,显得干净利落。
他忍不住把自己遭遇的一切讲给她听,她的胖脸凑近他,细长的眼睛眯缝着。
“你爸爸也搂了不少钱吧?”
他的脸瞬间煞白,他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他知道养父绝不会做这种事——不然他们家也不会如此清贫。
“那只是一家小医院···”
“行了行了,如果你苦恼的话,就看看这个,神会给你答案。”
老太婆走远了,那智低头研究着那张画报,上面写着许多他看不懂的话,还印着一个男人的照片。那个男人就是无界,王美丽死后,他并没有收手,反而继续四处传教,有了一大批忠心的教徒与信众。
“神告诉我说,要顺从自己的命运。”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那智的人生轨迹大概不过是读完医科大学,然后像养父那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除了四处给人看病,就是和其他教友一起修炼,钻研“神学”。也许是冥冥当中真的有一个神在操纵着世界和人,因为聪颖好学,他很快就可以在耳边听到神的指示,并按着神谕来行事。他是医生,也是神的信徒,他从心理上找到了归属和认可。
“后来我成为了有名的医师,患者慕名而来,希望我用气功来为他们治病。”
“那你治好了多少人?”
“这要看神的指示,神会在我耳边说话。如果神觉得这个人应该活下去,我就会让他活下去,如果神觉得他该死,我也会结束他的痛苦。”
听了那智的这一番话,黄泉只觉得云里雾里。他从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好究竟信仰哪一种神。现在,他隐约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也许精神不大正常。
“你就不问问那些人是不是愿意解脱呢?”
“的确也有人为此来找我,如果神也这么认为,我就会赐予他解脱。”
“你见过你的神吗?”
“还没有,不过,我总有一天会去见他的。”
“那你为何还这么听他的话?”
“如果我不按照神的指示去做,就会受到惩罚的。”
虽然那智从未亲眼见过他的“神”,可是他总觉得那张面孔有种莫名的庄严。更奇怪的是,他第一眼看到“神”时,就觉得很眼熟,好像他们已经相识很久了似得。他整天忙碌,可是空闲下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异常空虚,他在世上已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人——除了那个他并不想去见的哥哥。有人劝他去投奔哥哥,但是他并不想去,假如又被赶出来一次,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他一直渴望有一个妈妈,可惜这个愿望从未被实现。生母死去的时候他还太小,完全不记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经常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听到不好的字眼。一个姓牛的教徒,同时也曾是他母亲的老相识的人告诉他,王美丽活着的时候是个出众的大美人。
“她有着和你一样深邃的眼窝和洁白的皮肤。你应该感谢你的母亲,她把这一切都给了你。”
“不,我才不要感谢她!她为什么非要生我呀!”
“因为杀死胎儿也是一种罪。”牛教徒面无表情的说。
“可是我来到这世上,受尽了折磨,难道这就不算是她的罪过吗?”
“虽然你现在历经劫难,但是神预感到你将来必然大有作为。”
虽然那智至今还没有“羽化登仙”,成为一个真正的神,但是他严谨地遵守着神的指示,等待着神许诺给他的“大有作为”的一天。
“好了,再过几天你的脸就会完全恢复了。”那智结束了治疗。
犯人道了谢,立刻起身去继续工作,即使受了伤,他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黄泉在基地里看到了一个彪形大汉——就是上一次抓住他的东仓天王泰山,他非常讨厌泰山,因为泰山总是看不起他,还经常说错话惹他生气。论力气,他不是泰山的对手,那双拳下手那么重,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打出二里地。不过,他也不因此就感到害怕。
“哼,傻大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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