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第几次了,凉川看着树下的那个坐着的女孩,犹豫着要不要去搭讪。
少女穿着淡黄色的纱裙,裙摆在树下铺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有穿鞋,小巧白皙细嫩的小脚在绿色的草地上被太阳照得莹莹发光。细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大而明亮的眼睛正专注地看着地上忙碌的蚂蚁。纤细的手指拿着一片嫩绿的叶子,时不时阻挡一下蚂蚁们前进的道路,然后觉得颇为有趣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凉川是特意来这里过暑假的。刚填好了高考志愿,凉川的父母为了奖赏幸苦了三年的儿子,找了个景色优美风度假胜地,让凉川在这里住上一个月散心。这里确实是适合度假的地方,依山傍水,草木葱茏,就算是炎热的夏季,在高大茂盛的树木的掩盖下,只感受到阵阵清凉,让人有身处秋日之感。也只有午后热烈的蝉鸣才提醒凉川,现在是盛夏啦!
来这里度假没几天,凉川在清晨散步的时候就无意间看到了那个少女。当时她正在林间轻盈的穿梭,浅黄的裙子如蝴蝶般在风中飞舞,她银铃似的笑声飘扬在林间,也飘进凉川的心里,无法忘怀。此后的每天,凉川都能在这片林子里看到那个少女。凉川觉得自己喜欢上她了,每日都期待见到她,想念着少女的笑容,然而,凉川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天,凉川终于鼓起勇气去认识这个女孩,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凉川,我能认识你吗?”凉川走到女孩跟前说道。
女孩抬起头,一双大眼微眯 , 红润的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向凉川伸出手来:“你好!”
凉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女孩伸出的手,白嫩修长的手、细细的手腕,仔细看还能看到手腕上的青筋。楞了一会神,凉川意识到不能让女孩举那么长时间的手,赶忙轻轻地握了一下女孩的手。很软,凉凉的,很舒服。
凉川在女孩身边坐下,呆呆地陪着她看了一会的蚂蚁。“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等心跳的渐渐平息,凉川才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名字......你可以叫我十七。”少女犹豫了一会答到。凉川为终于知道少女的名字而欣喜,丝毫不觉得这个名字的草率。
凉川知道少女名字后,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境地,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话题。就在尴尬的时候,十七开口了:“凉川,你能带我去别的地方玩吗?”少女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凉川,眼里的祈求让人无法忽视。“好啊!我之前闲逛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湖,很好看,我带你去看。”凉川马上就答应了。“哇!太棒了,我们快去吧!”十七等不及地站了起来,急忙催促凉川。
凉川站起身来,并排站在十七身边,闻见少女身上淡淡的草木馨香,又是一阵心跳。这时,他感觉到有个凉凉的东西在往手心里钻,低头一看,是十七的小手。没有犹豫,凉川握住了十七的手,看着女孩的侧脸,心跳的快要从嘴里崩出来。就这样,凉川牵着十七,来到了那个湖边。
早晨的阳光撒在静谧的湖面上,将湖水染成一片金黄,偶尔会有微风吹来,吹皱湖水,吹出一片粼粼波光。湖岸种着高大的梧桐和柔软的柳树,在湖面上投下倒影,也增添了一份清凉。清澈的湖水呈现出一种幽幽的深蓝,偶尔还能看见湖中鱼儿游泳的曼妙身姿。真是一个人间仙境!
十七看到这么漂亮的湖十分高兴。她沿着湖岸蹦蹦跳跳地走了一圈,摘了几片柳叶,还蹲在湖边看了好一会的鱼。正当她还想着下水体验一下时,凉川赶紧阻止了她。
看着十七气鼓鼓的样子,就像一个小河豚,鼓起了她的腮帮子,凉川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这个湖很深的,你这样下去会有危险的!”凉川解释道。
“可是我想碰碰水!”十七还是那副气鼓鼓的样子。
凉川有些为难地挠了挠头:“这个湖真的太深了,太危险了......要不,我带你去溪边吧,我知道有条小溪在这附近。虽然没有这个湖那么好看,不过玩水还是可以的。”
小河豚一听,马上泄了气:“好啊!好啊!”十七望了望天,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升到正中间了。“现在太晚了,你明天再来找我,带我过去吧!”说完就转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凉川看了看天气,想着这才正午怎么就晚了?或许是十七有事吧。凉川没多想,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凉川早早的就到了那片林子,果不其然,十七已经在那里等着凉川了。等凉川一走近,十七便急切地牵起凉川的手:“走吧!走吧!带我去玩水吧!”
凉川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十七这幅样子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过,十七今年到底几岁呢?凉川犹豫着,终究还是问出了口:“十七,你今年几岁?”说着,还是怕这个问题唐突了,毕竟女生都不喜欢别人知道自己的年龄,于是又急切地说:“我今年十八岁,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多大而已......”
十七看着凉川这个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真的笑出声来:‘我今年十七岁。’十七眯着眼说。
十七岁......跟十七的名字真是符合啊。凉川这样想。
小溪不远,一会儿就到了。十七看着眼前这条清浅的溪流十分高兴。她迫不及待地跑过去,白嫩的小脚轻轻地踩入水中。凉凉的溪水轻抚着十七的脚丫,还能感觉到光滑的鹅卵石的触感。原来,这就是水的感觉啊!这么柔和,这么清凉,全然不同往日水的感觉。
凉川看着十七高兴的样子,也漾出笑容,跑过去加入了玩水的行列。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几乎浑身湿透了,才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休息。
凉川坐在石头上,肩上靠的是十七的小脑袋,耳边是清脆的蝉鸣、潺潺的流水声、偶尔的鸟叫还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一切是如此的静谧,让凉川忍不住忘了时间,忘了一切,只剩自己,还有身边的十七。
此后每日,凉川都带十七去玩,当然,来的最多的就是这条小溪。
这天,十七又靠在凉川肩上睡着了。凉川回想刚刚的情景,觉得十七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不知过了多久,十七醒了,只是脸色变的有些苍白,看起来也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十七,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凉川有些担心的问。
十七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说自己有些困了,便起身离开了。
凉川内心有些忐忑,感觉是自己惹十七不高兴了,于是追了上去,哪想早已没有十七的身影。没办法,凉川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凉川连忙赶去那片树林,没想到十七还是老样子,穿着一身淡黄色连衣裙,坐在树下。凉川走过去,才发现十七睡着了。小小的脸蛋似乎比昨日要苍白,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透明。
凉川不忍心打扰她,也在十七旁边寻了个位子,靠着大树眯上了眼睛。
睡了一会,凉川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动,痒痒的。凉川睁开眼,发现是十七蹲在面前用草划过凉川的脸。凉川看到十七醒了,连忙问:“十七,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是不舒服就回家吧,不用来这里等我。”
十七没有回答,只是像往常一样笑了笑。
这天,两人没有去别的地方玩,只是安静地靠着大树,听着树林里的蝉鸣,感受这一份静谧。只是凉川突然感觉有一丝悲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样坐着,就坐到了傍晚。凉川要走了。十七就如同往常一样靠在树上,微笑地看着凉川。凉川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看着十七,他突然觉得,有些事,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十七......”凉川看着十七的大眼睛:“我喜欢你!”
十七听了,只是柔柔地笑着说:“我知道了。”
凉川看着十七的脸半晌,最后转过头决定离开。“凉川......”突然十七叫住了他。“我的名字是蝉......还有谢谢你。”
凉川回过头,发现十七已经不在了。chan?是哪个chan?禅?还是婵?算了,还是明天问十七吧。凉川摇了摇头回家了。
翌日,凉川来到树林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那个淡黄色的身影。凉川搜寻了一圈,结果还是没有找到。或许是十七有什么事耽误了吧。凉川想着便靠着树坐下等待,就这样等着等着,等到了傍晚,十七还是没有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凉川觉得林子里的蝉鸣仿佛小了很多。
日复一日,凉川都来这里等十七,但是,十七再也没有出现过。凉川心里有千万种想法,确实再也找不出十七的踪迹。这个女孩就这样消失了,在凉川的人生中出现两周,就这里不留痕迹的离开,凉川觉得自己的心空了。
一个月的假满,凉川明天就要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去了趟山里的寺庙,听说里面有个大师能帮人解惑,凉川想知道,十七为什么不见了。
寺庙里香火缭绕,木鱼与念经声围绕在凉川身边,凉川坐在木凳子上,对面坐着的就是那个大师。大师听了凉川的诉说没有说话,良久,才说上一句:“不可结缘。”
凉川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在他一再追问之下,大师才说:“十七年蝉蛰伏地下,历时十七年终破土而出,生命绚烂却短暂,仅几周,便消逝。不可结缘啊......”
“不可结缘......”凉川呆呆地念着这句话,耳边仿佛又响起蝉鸣,还有少女的笑脸,和这个鸣唱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