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难忘的就是过去不久的2019年夏天。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教师这个职业的意义,随后真正确定了理想,坚定了信念。
序章
自从上大学,我一直都很迷茫。这可能是很多免费师范生的困境,对被安排、稳定与生俱来的抗拒,让我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方向在哪里,意义在哪里。所以我懒散、玩乐心重,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这并不等于我什么都没做,表面上看来,我考了四六级,过了计算机二级,也看了一些书。但是我依然无聊、无所适从并缺乏与自己单独相处的能力。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支教的信息,我想这是该我明确自己方向的时候了,于是便报名参加了。清明三天,我去兰州参加了夏令营前的培训,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有了很多想法、很多反思,虽然很累,但是我感觉自己被点燃了。我想了很多,但这些大多数只是和夏令营有关。
我想:当我们投身于乡村教育的时候,是否应该想想我们是用这个活动来填充自己本来空白的生活,还是真真正正的热爱这个事业?
我想:我们要付出更多,才能收获东西。当你参与了、努力了,你才会感知到自己的价值。我们要看到自己所处的大环境,大学生就应该是大学生的样子,应该有观念——无穷的远方、无尽的人们,都与我有关。因为有关,所以努力去改变自己能改变的。要想获得,就得付出。但是付出是有不同类的,有的付出很短,有的付出很长。我们能做的只是踏实认真地做好事情。
我发现我自己对很多问题的思考都很理想化,但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我始终相信,任何时代的理想主义者永远会是具有文学思考的人。我明白我只是一个天真的理想主义者,但我也明白,纵使艰难,只要坚持,就会在黑暗中看到光亮。
我想:七十年代是伤痛的时代,八十年代是改革开放的时代,九十年代是理想青年的时代,那我们这个时代是什么时代呢?我希望在未来我们活在历史中被别人定义的时候,不会被定义成向利益的时代。
参会后,我深深的感受到:只要有光,就会有追光者。
第一乐章
2019年7月23日,我到达了支教的地方,开始了我的支教生活。
山区的孩子们都很质朴,和城里的孩子很是不一样。
第一天报名时,我所担忧的没有人报名并不是担忧,我并不知道,他们多么渴望上学。错过了招生时间的爷爷领着孩子来报名,可是规矩就是规矩,爷爷牵着孩子转身的一瞬间,孩子眼中的哀求并没有褪去,我看见一棵快要破土而出的芽又缩了回去,那生命的绿色重又归于泥土,与那广阔青山相比,那变化好像微不足道。我哭了,把那个孩子又叫回来,他能上课了。
我带的是一二年级,在破冰之旅后,我的藏宝袋里都是孩子们写得“辛苦了”“谢谢你”的纸条,有好些错别字,可是我看到的时候还是感觉鼻子酸酸的。有个小朋友写到:“谢谢你们,是你们教会了我们,我们将来也会像你们一样,把知识教给同学们 。”读到的时候,我发现教育真的是一盏灯点燃另一盏灯,这让我心里有了很多安慰。
有一天送一个孩子回家,走过吊桥,穿过小草地和庄稼地,路上他问我:“老师,上大学好玩吗?”一瞬间,我心里五味杂陈。问这句话时,我们差不多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他每天上下学都要走这么久,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愿意去上学。我告诉他:“大学,很自由,很好玩。”我和他说自己的故事,说自己也是小城出来的人,告诉他一定要好好学习,去外面看一看的陈词滥调。转身则是怅然,我突然了悟有的人注定在你的人生中只会出现一会儿,他是你人生的一瞬,你也只是他的一个片段,一别,就是各自天涯。眼前的、可爱的、单眼皮或有好看双眼皮褶子的,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可能就是现在村头的某一个中年男人。我难过。命运总是不公、命运总是无奈。
我们做家访的时候,我才知道中国真的有很多留守儿童,陪伴这些孩子的是爷爷奶奶,好一点的是有初中文化的爸爸或者妈妈。谈到孩子的教育,孩子也想学,爸妈也想让孩子学好,可是一切愿望在现实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力。
第二乐章
夏令营一共14天,过了第6天的时候,我明显开始烦躁。我腿上全是蚊子叮的包,炎热的气候让我喘不过气。孩子们也摸清了我们的脾气,知道了我们不会罚他们、打他们。无论我怎么大声地嘶吼,他们总是不听话,我每次上课前都觉得自己要上刑场了。发了几次脾气后,他们才听话了些。
有一天我们小班的孩子跑过来和我说,他们让中班的同学欺负了,我心里的火一下就燃烧了起来,跑去找了中班老师了解情况。这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他们的家长,被信赖、被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
我的坏脾气总是敌不过孩子们纯真的笑脸,他们纯真的笑脸又总让我闪着泪光。
终曲
夏令营还是结束了。最后一个走的小朋友笑哈哈地和我说:“老师,再也不见。”他们啊,还不懂离别的意义,我望着他们逐步走远,就像之前的那些天看着他们慢慢走远一样。我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一日停电的夜晚满天的星星、第一次我做好小狮子面具、我教他们唱《雪绒花》,家访的时候他们拉着我的手,上课生气的我叉着腰让他们别吵了…
回到西安,一切被抛到脑后,我好好吃了几天饭,以为把一切都忘记了。
2020年1月9日,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过春节。翻出了夏令营期间写得教学日记、教案和孩子们给我的信,回忆一下涌上心头,其实我什么都没忘记。
那个夏天让我的生命火热了起来,我觉出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多么好的话,我愿将最好的我,呈现给最好的小朋友们,希望他们的世界能因此有一点点不同。我学姐曾写过一段话,我改编了下,献给和我一样的你们:对于宇宙来说,我只是一粒尘埃,可是我也想与日月同辉;对于大海来说,我只是一尾游鱼,可是我依然想要拥抱大海。当我成为一个老师,我不再像从前一样厌弃自己,因为我知道对于我的孩子们来说,我是太阳、是月亮、是星辰,我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光;而就因为那一点点光,我的世界,不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