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姥姥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是独一无二的,鸡蛋炒出来是块状的,我爱吃煎鸡蛋焦焦的边,有时候她就故意让锅底的油多“滋啦”一会,西红柿也从不剥皮,但我照样舔光整个盘子。
“奶奶的西红柿炒鸡蛋适合就着馒头吃,妈妈做的西红柿炒鸡蛋适合就着大米饭吃,姥姥的最适合吃面条啦!”我曾经在舔完盘子之后对姥姥这样说道。
“那你最喜欢吃谁做的?”姥姥摸着我的头问。
我滴溜滴溜眼珠子,“当然是姥姥做的最好吃。”然后舔舔嘴边,回味无穷。
初中的时候,姥姥回舅舅家了,同学来家里玩。我撸起袖子准备为小伙伴们震惊一下,嗯,做西红柿炒鸡蛋。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在姥姥腿边,使劲踮脚看姥姥往锅里放什么东西,姥姥看我着急,放一样东西告诉我一下,晃晃酱油瓶子告诉我这是酱油。
然而做出来发现我记忆当中的西红柿炒鸡蛋不是这个味道。
“你放了什么?酱油?这西红柿的皮怎么不剥了啊。”一个同学边说边往桌上吐西红柿的皮。
“你炒这个不放糖?虽然还是可以的……”
看来我做不出来西红柿炒鸡蛋。
(二)
到外地上高中之前,姥姥回来了一趟,还是笑着满脸褶,但是多了很多斑点。以前头顶还黑着,现在全部花白,没办法不承认她老了。
她又要给我做西红柿炒鸡蛋。
“知道你喜欢吃,多给你做做,以后吃不到了会想怎么办啊。…………唉,时间过得真快,你都上高中了……”握着我的手说完就去了厨房。
我在旁边认真的看,中途上了个厕所……结果端出来的西红柿炒鸡蛋就齁咸齁咸的了。
“好吃吗?”
“嗯嗯,我还是喜欢姥姥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没办法拒绝姥姥慈爱的目光,只能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馒头。
“妈……这也太咸了。”母亲尝了一口艰难的咽下去,开始找水喝。
“……”姥姥没有再说话。
晚上母亲告诉我姥姥患了癌症,“说她不听,患糖尿病的时候也是,愁人啊……这不没敢告诉她…………”
姥姥回去了,我也回去上学了,只不过我没有再尝试自己去做一次西红柿炒鸡蛋。
(三)
某个周五母亲告诉我姥姥去世,他们已经正在赶过去的路上,让我在学校安心学习。
姥姥的最后一面我也没有见到。
放假回家,母亲抱着我:“妈妈变成没有妈妈的人了。”
这句话刺痛了我,看着母亲哭着我也忍不住了,娘俩抱在一起。
“孩子多,她虽然不是特别管我…………她也不注意卫生,也不告诉我们…………但她是我的妈妈啊。”
无论怎样嫌弃,儿始终不嫌母丑啊。
“那天她知道自己做咸了以后……还把我叫过去让我学学她的做法,说你喜欢吃……怎么就那么快……”
可我做不出小时候的味道,那个西红柿炒鸡蛋仿佛只有经过姥姥的手才能出现,她是不是撒了什么金粉,这是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我看着只有形似的那盘西红柿炒鸡蛋,想起来姥姥跟我说过,越是简单的事情会做的人越多,然而做法却都不一样,你要探索出来自己的做法,才能前进。
她也不是学历高的人,却偏偏说出这种话,简单的大白话却表达出了道理。
我还在寻找小时候的西红柿炒鸡蛋的道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