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是一串数字…
2022,是壬寅年…
2022,也是我魔幻人生的开始…
一月底,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她又把腿摔骨折了,还瞒了我一月有余。在气愤与无奈中,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这几年多我从未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忽略了,原来她老了……而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啊……头脑从未如此混乱过,我承认我像一只鸵鸟一样,把头扎进土里,选择了逃避。我抛下工作,在出租屋里躺了三天,然而心底有个声音告诉我:逃避没有用,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只有面对。
三天后,我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没错,是公交车。一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却把自己活成了北漂,一年也不回家几次,每次都把原因推给工作太忙没时间。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这发生的一切事情,不过都是自己之前种下因的必然结果。 回到家里,我想第一时间送母亲去住院,但她执意要在家里过年,她说她不想在医院里冷冷清清的。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这个年”在母亲心中的意义,我把它归结为了母亲的顽固思想,而仔细想来,“这个年”是她在一年当中为数不多翘首以盼的团圆时刻。
因为母亲之前就摔断过腿,这次骨头上的钢板断裂并错位,导致每走一步都会异常痛苦。每天她的行动都会伴随着她的呻吟,那一声声呻吟传入耳朵,我才真正体会到血脉连接的感觉,我的内心煎熬。即使这样她也要每天给家里打扫卫生,如果不是我强行接手,大概连做饭她都要亲自来。我和朋友说,我十分不理解母亲的行为,我让她在床上躺着不要动,她就是不听。而朋友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在强迫你妈待着不要干活的时候,就好比你妈强迫让你改变作息一样,你能做到吗?如果你做不到,为什么强迫你妈做到呢?”我一时无言以对。
就这样我们互相煎熬到了年后,我终于把她送去了医院。因为特殊时期,住院部是封闭管理,我看着护士提着她的物品,领着她走进病房,看着她们的背影,我才发现原来母亲已经那么矮小了。封闭管理导致信息互通总是有延迟,我也不敢离开,就在住院楼下徘徊,蹲在地上晒夕阳,直到母亲给我打电话说护士已经查完房了,我才敢离开。第二天,我买了水果交给了护工大姐,嘱咐她提醒我妈妈吃,因为我知道母亲是不会自己主动吃的,我没有见到她。第三天,母亲要做彩超检查,我提前在病房楼下等她,趁着检查匆匆见了一面。我当时像极了一个把孩子送去寄宿学校的家长,突然就能理解我高中去寄宿学校时母亲的心情。
因为血库没有符合配型的血浆,母亲的手术一推再推,在医院里住了两周后,她终于排上了手术。手术那天早上七点我就到了病房外,八点半我见到了母亲的主治医生,他和我讲了手术的风险、术后的并发症、注意事项等等。虽然有心理准备医生说的都是最坏的情况,但当时听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哭,甚至想如果不做手术会不会好一点。而当我看到那个拄着小拐棍,一瘸一瘸从门里走出来,对着主治医生自豪地说:“大夫,这是我女儿!”的小老太太时,心底想起一个声音,“治治治,快签字,没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怎样她还有你呢”。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我一天都没敢离开病房门口,不敢去吃饭,不敢去厕所,害怕母亲被推去手术室的时候我没在门口。一直等到下午五点才排上她的手术,进手术室的时候我底气十足的说:“我在外面等你啊!”手术室门关上的那一刻,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我面对着墙哭个不停,我害怕,害怕漫长的等待。但我知道母亲更害怕手术,所以我必须守在门口,在她出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我,我无处可躲。晚上十点母亲的手术顺利结束,她被推回了病房,我悬着的心也算是正式归位,因为站了一整天,我才知道原来站久了也会颈椎痛。后来朋友开车来接我,回家路上顺道买了碗卤煮,从没发现自己可以这么能吃,即使我头痛得快炸了,我知道我是开心的。
母亲手术很顺利,恢复得也挺快。因为出租屋上下楼有电梯,母亲出院后,我就把她接到了我的出租屋,陪她复健,看着她从不太能走慢慢到靠着助步器在屋里健步如飞,再到拄着小拐棍在户外步履如常,我知道我是开心的。然而,人生其实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甚至是好几件事并行;一个选择接着一个选择,甚至是好几个选择并行;一个转折接着一个转折,甚至是好几个转折并行。我辞掉了工作,想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给母亲,帮她完成那些她完成不了的历史遗留问题。这也拉开了2020我的生活注定魔幻的序幕,但这魔幻的根结恰恰是我每一个选择的累积,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