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今天要嫁人了。
嫁给一个苦苦追求了她多年的深爱她的平凡男子。
她特意挑了大红色的嫁衣,那血红的颜色就那样灼灼的刺痛了双眼,那深深的入髓之痛蔓延全身。
从这一刻起那些过往就只能是过往了…
张爱玲曾经在书中写道: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 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那么女子呢,在爱的面前又何尝可以遁形呢?
灵儿从小就是个小人精,七个月会说话,八个月会走路,一岁多就会背诵几十首唐诗。她所有的聪慧与当老师的父亲极尽所能的宠爱也是不无关系。
说来也是奇怪,灵儿天生就有那种过目不忘,一目十行的本事。后来弟弟出生,却没有因为他是男孩子而夺了她的宠爱。
弟弟一直不愿意开口说话,直到七岁都没喊过一声:爹娘。就连父母都毫无疑问的以为他是个哑巴。
村子里便有人说是灵儿的灵气太盛了争了弟弟的福气。因为她出生在七月半鬼节那天,天生带着诡气。
便有很多的村人不让自己的孩子跟灵儿一起玩乐。
除了在泥里爬,土里滚,其他什么都不会的抹鼻子小孩哪里是灵儿的知己?又如何通晓灵儿的诗词文学的天地呢?
对于她们灵儿也是不屑为伍的。她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孩子,是个村上人心里的异端。
但却也是打心底里承认的极其聪慧与敏锐的孩子。
如果时光就那么平平淡淡的流转,也许日子还是原来的模样吧。
可偏偏不幸就那样猝不及防的降临,父亲因为一次意外去世了。顶梁柱的倒塌压垮了灵儿母亲脆弱的心,须臾间她也病倒不起。
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一下土崩瓦解,似乎所有的不幸都像一座座大山一样压向这个稚嫩幼小的女孩子。
苦难是不幸的,但是也令人成长,令人学会担当。一夜之间灵儿长大了。
苦难的打磨依然不能压倒青春的绽放。等到初中时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少女初成的样子了。
在一群还没有开化个个小豆子模样的女同学中,她显得格外出挑。就如校园中莲池里的娉婷秀荷幽幽的芬芳。
十六岁已经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了。
花一样的年华,有花一样的梦想,还有如花般美丽的心思。
那年的初遇,她已是十六岁,他二十五岁,是她的语文老师。
当他英姿飒飒的站在讲台前,笔迹苍劲的写下自己的名字,那一刻灵儿的心就莫名的被一种情愫打动了。
那是怎样的一双幽潭般深邃且温情的双眸呀?犹如一缕春风拂过,暖暖的柔柔的甜甜的。
从此语文课上她不敢看他含笑的双眸,怕自己会不自觉的沦陷。他的眼波只轻轻的掠过,都会让她的心狂跳半天。
而他似乎也格外关注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
她的冰雪聪明,她的清丽绝俗,她的落落孤芳,还有眉间淡淡的一抹清愁,是那样的令人侧目与喜欢,甚至想拥在怀中深深的呵护。
她是他的语文课代表,总有超乎其他人的时间独处。
独处时他们谈论文学,他们探讨诗词,他们泼墨挥毫。仿佛已是知己千年的相遇,而不是短短的师生的情分。
在他的面前,她开始显现小女子的模样,不开心可以撒娇可以撅嘴,也可以扭身不说一句话。而他总是好脾气的摸摸她的头:“乖,不生气了。”
灵儿也总是禁不住这样情深的宠溺,转而破涕为笑。
他们深深的明白这样的一份情感的不齿,只能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不会燎原。
那个暑假,她考取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当他把通知书交到她的手上,他忍不住紧紧的拥住她。在那开满夏蔷薇的窗前,他吻了她的额头。
那个暑假空寂的校园里,他与她手拉手徜徉在花间。
在文字间留恋,泡一杯清茶从暖到凉,由浓转淡。
彼此深深的凝视,眼眸里都是层层叠叠的柔情素心。
从不提起偕老,只是尽力的欢笑,也许是一鸩毒酒也愿意沉醉饮尽。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只祈祷时光可以轻曼,再轻曼些…
暑假结束了,他也调走了。据说是调去了另外一个乡镇的小学当了校长。而他女朋友的父亲就是那个镇的镇长。
灵儿终究也没有去读书,她去了另外的城市打工。
烟火寂寥的红尘中,他们再也没有缘份遇到过。
记忆里他就是灵儿初遇的红色玫瑰,终于变成心上那颗无法去除的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