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在上次回家发了通无名火之后准备收拾蒋竹山了。但在讲蒋竹山被打这件事情之前,作者先是穿插了一段妻妾游玩花园的描述。这段游玩的气氛仍旧延续上回。吴月娘带着众姐妹和西门大姐在新盖的花园里玩耍,这时吴月娘突然又想起陈敬济了,说:前面快请姐夫过来坐。这真是拿陈敬济活生生当贾宝玉啊!当然陈敬济可不是贾宝玉,西门府也不是大观园。陈敬济比起贾宝玉来,可以说是风流不足,而风骚有余。
陈敬济有了上次和潘金莲“暗送秋波”的经历后,这次就更大胆了,看见潘金莲在扑蝴蝶,陈敬济又是搂抱,又是想亲嘴。被潘金莲一把推开。却不想这一出打情骂俏被旁边孟玉楼看见了,我猜测孟玉楼要么没看到精彩环节,要么是出于少管闲事,也就装作没看见,只是把潘金莲叫过去说了几句闲话。
在这一故事里有一小段对于陈敬济的外貌描写,说他是头上天青罗帽,身穿紫绫深衣,脚下粉头皂靴。这个形象像谁呢,我倒觉得像贾琏,从头到脚都透着股猥琐劲儿。而且陈敬济每次见人都要先作一个揖,言辞似乎也十分礼貌得体,这正好与西门庆后面评价蒋竹山形成了呼应,实在是奇妙。
陈敬济勾搭失败,在房里闷闷不乐,甚至还作词一首,名曰《折桂令》。看来他的魂儿彻底是被潘金莲牵走了。整整第十八回和第十九回,书里面交待西门大姐和陈敬济的交流寥寥无几,倒是他和吴月娘、潘金莲之间有不少交流。到这一回,潘金莲和陈敬济的爱情之火终于被彻底点燃了。
回到西门庆这边,西门庆回家跟潘金莲调情聊天。潘金莲就说,我看那蒋竹山也是个读书人,低调谦虚有内涵,跟人讲话都不抬头看的。西门庆说:那是想看你的三寸金莲呢。确实,如果真是西门庆说的,那和性骚扰没什么两样了。西门庆接着说:看他迎面儿,就误了勾当,单爱外装老成内藏奸诈。这话太尖锐、太讽刺了,别说别人,就我身边见过的“道貌岸然”的人渣都不胜其数,更何况那个时候?在我看来,这种人善于用修辞和知识伪装自己,更可恶的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pua别人,这些人个个内心淫荡龌龊,令人痛恨,品德与学识实难相符。所以说,知识分子要一定要有自我省察和自我监督,否则很容易就会变成刚才提到的那种人。当然,这里张竹坡的一句批语亮了:却不知家中现有敬济,处事之难如此。
西门庆为了报复蒋竹山,在街上找了两个“黑社会”,一个绰号草里蛇鲁华,一个绰号过街鼠张胜(张竹坡在此留下伏笔,张胜和陈敬济之死有关),给了他们些银两,教他们去收拾蒋竹山,以解心头之恨。这时候张胜还提出了一个条件,要西门庆把自己调到县衙门工作。西门庆满口答应,第二天就把事儿办成了。所以说,小混混和官差之间,也许就只差了一个西门庆。我想,大抵不少混混都有一个“持证”斗殴的梦想罢。
蒋竹山虽然也不是什么正经人,但再怎么说也是穷书生,比西门庆这个大恶霸还是差了不少。当然免不了被西门庆雇的两个人一顿胖揍。这两个人也是江湖老手,编造了蒋竹山欠债不还的事实,然后还杜撰了一份足以以假乱真的借条。接下来蒋竹山的遭遇真的是挺惨的,一步一步掉入西门庆设下的圈套。他想求助官府,殊不知那官府的老爷早都被西门庆买通了,非但没有得到好处,还被仗刑,差点打断腿。审判的夏提刑说:可又来,见有保人、借票,还这等抵赖。看这厮咬文嚼字模样,就象个赖债的。意思就是,看你长得就不像个好人,你还想抵赖。这个话出自司法部门官员之口,实在是令人愤恨,可杀矣。
蒋竹山接连吃了两次哑巴亏,这还没完,回去后被李瓶儿痛骂,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李瓶儿,书上写道:竹山一面出来安抚了公人,又去里边哀告妇人。直蹶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说道:“你只当积阴骘,四山五舍斋佛布施这三十两银子罢!不与这一回去,我这烂屁股上怎禁的拷打?就是死罢了。”妇人不得已拿出三十两雪花银子与他,当官交与鲁华,扯碎了文书,方才完事。
很快,蒋竹山就被扫地出门了,李瓶儿还让李妈妈在地上泼了一盆水,意思就是赶紧把这瘟神送走。蒋竹山没有想到自己的婚后生活就这么一地鸡毛地结束了。蒋竹山抢了西门庆的“老婆”,又开药铺抢人家生意。但他没想到的是,一方面他无法满足李瓶儿强烈的性需求,另一方面又没有手段对抗西门庆这样的地头蛇,内忧外患,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而此时的李瓶儿踢开了这个负担后,彻底准备投奔西门庆的怀抱了。但等待她的并不是西门庆的温柔相待,而是另一种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