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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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奏曲

大凡玩古董的,没有人不知道洛阳古城有个鬼市,只有在那里你才可能觅到好货,甚至可能有价值连城的国宝。不过,手中没有万贯家私的闲钱,你也最好少去打听关于鬼市的事儿。鬼市的位置挺神秘,不是这个道上的朋友,不会有人告诉你。外地初来的朋友,若是没有熟人领路,打听的时候就需要企口了。什么是企口?就是一种有点诡异的江湖黑话。其实,这个鬼市就在洛阳城东一座废弃的皇陵里,也不知哪朝一个废弃的皇陵地面上的宫殿。因为在皇陵,所以被人称之为鬼市,当然也与这里的宝贝,大抵与出土文物有关。自从这个地方成了文物交易地下市场,就有人出头修缮了。修缮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打着重建皇陵的旗号。外面修的时候遵照了原来的样子,里面却完全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拍卖场,不过那是主殿。偏殿,还有那些廊下,自然是用来开店设摊的。既然允许了开店设摊,当然就有人来收地税、店租,你不肯交钱是会被赶出去的。这种三教九流的保安,你想想也猜得到都是什么来路。

交代完鬼市,自然要交代本故事的主角——环玥珏。那是一块带缺口的玉环,相传是当年和氏璧的一部分。和氏璧的前生不说了,没有人不知道完璧归赵的。不过此玉在真实的历史上并非完璧归赵,而是在蔺相如派人送回赵国的途中丢失了。赵王害怕秦王发怒,硬着头皮对外宣称已经完璧归赵,然后秘密派人仿制了一块假的和氏璧。从此,和氏璧消失于江湖。当年秦始皇一统江湖,灭了六国,从赵国拿到的那块和氏璧就是假的。秦始皇就是用这块假和氏璧,叫能工巧匠镌刻,成了代代相传的传国玉玺。却从来没有人怀疑这传国玉玺,不是用和氏璧刻成的。当然,也不能算假的,因为玉是真的,还是上品的和田玉。充其量算山寨版和氏璧罢了。

其实,民间一直流传另一个关于和氏璧下落的版本。传说,当年蔺相如派人秘密送和氏璧回赵国途中被截杀,和氏璧落到了一伙强人手中,因分赃不均发生内讧,争夺中和氏璧被一刀劈开成两块,一块大,一块小。小的不知去向,大的一块有三分之二,仿佛一块尚未团圆的月亮。这块和氏璧辗转到了一个玉匠手上,这位玉匠就将这块残玉,重新研磨打造成了环玥珏。

环玥珏本是和氏璧的坯子,自然是细腻圆润、玲珑剔透的宝玉,不知在哪个朝代又被奉献给了皇帝?此玉便回到宫中,到明朝被永乐帝赐给了自己一个女儿。以后公主去世,便随着陪葬到了地下。结果又被盗墓贼从公主墓中盗出,再度开始在民间流传。相传这块环玥珏不仅漂亮,而且佩在身上可以怯百病,还有延年益寿的功能。甚至有人说,可以返老还童、起死回生、长命百岁。

于是,江湖玉道上人人都想拥有这块环玥珏。


一片子

关于上面这些玉的事儿,都是听我一个玩玉的哥们说的。我自己对玉这玩意儿,虽然也喜欢,却是一窍不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我那个哥们不同,他不仅收藏、嗜好,而且研究,对那些名贵之玉的来龙去脉,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在琉璃厂开了一个不大的玉器铺,算是以玉养玉吧。照他的说法,玩玉的需要家有万贯,若不以玉养玉,实在玩不起。我手里玩的玉,大部分都是哥们送的。可不是他淘汰的残次品,而是绝对上品。我们俩不仅是发小、同学,还是一块下乡插队的插友,是经过生死的兄弟。

逛鬼市,就是他领我去的。


那天,我闲着没事儿去他铺子里玩,看见他正在打理行装,便问:“哥们,你这是要上哪儿?”

“上趟鬼市。”

“鬼市?就你上回跟我说的那地儿?洛阳鬼市?我也去。”我立马兴奋起来。

他直起身子,瞪着眼睛看着我,说:“喜子,你真想随我去鬼市?”

“废话。当然是真的。我喜子什么时候对你大奎说过假话?”

大奎想了想,说:“行。我就带上你,让你看看眼。你赶紧回家收拾行李吧,等一会咱们机场门口见。”

“回什么家啊?不用,我就这么走。”

“啥也不带?”

“你这儿啥没有?多预备几件换洗衣裤,多带一套洗漱用品不就齐活儿了?”我大大咧咧朝他一努嘴。

“嗨,你这小子行啊,赖上我了。”大奎朝我直瞪眼。

他拿我没办法,我拿他肯定也一样。我在那里偷着乐,看他忙忙叨叨从里面找去一个新的双肩包,拿出短裤衬衫、内衣,一股脑塞进那个包里,然后扔给我。

“拿着。身份证带了吧?那玩意儿我可没有你那套。”大奎笑着调侃我。

我拍了一下上衣口袋,说:“那肯定的,你要有,准是假的。”我突然想到,忙说:“不行,我身上没带多少钱,看来还是要回趟家。”我站起身就走。

大奎拉住我,说:“你等等,你去拿啥钱?路上花的?”

“不是。”我摇摇头,说:“去鬼市不是要带点钱?要看中哪样不就买回来了?”

大奎大笑,忍着笑问:“你打算带多少钱?”

“这个我不懂,你说带多少?”

“得,我换个问法,你银行有多少?”

我挺认真想了一下,说:“差不多50万吧。我靠工资的,这点反正不会影响吃饭,全带上?”

“你歇菜吧。就哥们这50万?你什么也买不了。行啦,钱的事儿,你别操心了。真有看上眼的,我来想办法。”大奎爽朗地表示。

“得,我就跟这趟蹭吃蹭喝啦。”

我把双肩包朝后面一甩,搭着大奎肩膀就走。到外边,大奎把小铺子一锁,我们哥俩在琉璃厂口打了一辆“的士”直奔机场。


二铯莲

我们搭乘的这个航班就是北京开往洛阳的,一架空中列车,估摸着坐满180号人吧。我们哥俩是普通舱。本来大奎要头等舱,服务台卖票的小姐告诉他,这个航班的头等舱一周以前就告罄了,就是普通舱也只剩下最后三张了。我们还算挺幸运。

我上飞机一看,真是坐得满满的。走运的是我们两张票,一张靠窗户。

我朝大奎一努嘴,说:“你里边吧。”

大奎要让,我笑着说:“别争啦。我想等外边那位,说不一定是美妞。”

大奎笑着进去坐下,我朝中间一坐。神啦,后面真上来一位漂亮妞,背着个小双肩包,瞅着号码,在我旁边坐下了。

我转身朝大奎挤眉弄眼,大奎瞪了我一眼,手上暗底下做了个“企口”。我看,傻了。啥?边上这位是道上的。我真有点不信,可不敢不信。我一直跟着大奎玩,招子没有他亮,可也毒着呢。我撇过去一眼,一点不差,边上这位肯定是古玩道上的朋友。再一看这飞机上的乘客,居然多一半都是。

我赶紧收起眼神,低下头悄悄和大奎打手语。

“哥们,这满座儿差不多都是道上的。”

“是。别东张西望,别说话假装睡觉。”

“怎么回事啊?”

“到地儿跟你说。”


大奎闭着眼开始打盹儿,我也假装睡觉。飞机上除了空姐偶然的声音,几乎没有乘客说话。那气氛,叫我骤然感觉到鬼市的恐惧。

短暂的飞行时间,我却如坐针毡一样难受,很想和旁边的大奎说话,又不能说;也想和外边坐的那位妞聊几句,也不敢;连观察机舱里其他人都要用手捂着掩饰一下,从指头缝里朝外看。

有几个乘客让我特别注意,靠前面舷窗坐着一个戴礼帽的老头,长着一个鹰钩鼻子,手里扶着一根拐杖。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叫人不寒而栗。中间一排座位上的四个老外,黑白混杂的彪形大汉,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来路。

最抢眼的还是头等舱里的一对夫妻,看上去和我们差不多,四十来岁,不过那种派头和气场了不得。头等舱被他们包了,怪不得我们弄不到票。他们对面的两个座位空着,走廊对面四个座位上,四个穿黑衣的年轻人,显然是雇佣的保镖。紧靠在头等舱的几个普通舱座位上,衣着一致也是清一色的黑西装。这简直也太夸张过度了一点,两个人出行居然要带十六个保镖。是不是把自己当做皇帝了?

当然,最叫我关注的还是坐在身边整个靓妞。年轻、漂亮、时尚,浑身透出青春活力,可我总觉她那对看似勾人魂魄的眼角里,射出的却是冷峻的煞气?我不由得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睛。

总算熬到了飞机落地,刚停稳,我就急急忙忙拉着大奎朝外走,走到前面已经被站在的那排黑衣人拦住了。话也不说,伸手一拦,那气势。我一肚子气,真想硬过去。什么了不起的,不就该几个臭钱,摆这么大谱干什么?

那对夫妻一动不动坐着,居然要等着先下去八个保镖在舷梯两侧站好,再不慌不忙起身走向机舱门口。气得我倒吸凉气,要不是大奎拽着我,早上去打架了。我就一暴脾气,想当初就因为很多这类的事儿,常常和人掐架。只要我上去,大奎一总冲的比我快。不过这些年,他稳重了,不再是当年的陈大奎,而我,已经三十八岁的杨喜乐,做了大学讲师,居然还是当年的脾气。

好不容易走下飞机,我就看见一排的豪华车居然可以开进停机坪,那对夫妻带着他们的一群保镖正在上去。片刻后,车队绝尘而去。


“啐,什么玩意儿!”我在后面愤愤。

大奎看我一眼,低声说:“小声点。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我他妈上哪知道去?”

我这个人没钱,可并不是嫉妒有钱人,大奎就属于有钱人。不是一般有钱,否则玩不起玉。可我一点不嫉妒,人家凭的本事,硬是白手起家,把玉玩转了发了大财。我恨的是那种为富不仁,还有就是那种有钱摆阔仗势欺人的家伙。

“你又不认识,这么仇富啊?”

大奎低笑一面取笑我,一面朝外走。

“我啥时候仇富了?我仇你了吗?”

我扳着他的肩膀头,也笑着反问:“那是我没有富到让你恨的程度。”

“那倒不是,是我知道哥们靠什么富的。我服气,凭什么还仇?”

“你知道他们靠什么起家?和兄弟我一样,也是白手起家。”

“你认识他们?”

“道上谁不认识?男的叫罗庆浩,女的叫姚丽雅。道上人称玉面双侠,是现在这行当里坐第一把交椅的。知道西夏王陵吧?”

“知道,就是贺兰山下面的72个土堆子。”

“我看你才是个土包子。那叫疑冢,我教你多少回才记得住?”

我一点不在乎大奎的嘲笑,“嘿嘿”了两声,说:“我不用会,我会了你就没饭吃了。”

“你小子……”大奎捶了我一下。

“说啊,西夏王陵和他们两个有关系吗?”我追着问。

“他们发现了西夏王的真陵墓,而且找到了一大批价值连城的宝藏!”

“啊……他们就是靠这宝藏一夜暴富?”

“当然不是,要是,他们还不蹲大狱去?他们夫妻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两个人同时发现,而且共同经历了在帝陵下的许多诡异,又一起重见天日。脱险之后,他们把这批宝藏献给了国家。为了表彰他俩,故宫博物院特聘他们为国家级鉴定大师。从此人称玉面义侠,罗庆浩长得黑,人称玉面黑侠,姚丽雅是玉面白侠,合称玉面双侠。”


“这位大哥,您对他们很了解嘛。”背后插进一个声音。

看起来是大奎讲得兴奋,声音有点大,我听的入神也没有注意周围。飞机上坐我旁边的靓妞就在边上,还有几个人似乎也听见了,正在朝着我们望。

大奎不得不和靓妞说话了。

“不敢说了解,江湖传闻而已。让这位小姐笑话了。”

“我可不敢笑话你。大哥在道上的名气也不小,如果小妹没有认错,你就是琉璃厂漱玉斋的老板,京城圈子里人称奎哥的陈大奎,陈大哥吧?”

我让这靓妞吓一跳。这小丫头片子居然对大奎的情况知道一清二楚啊。

大奎笑着举起右手,伸出两指,又用左手掌在右腕上一切,打了个企口,说:“不敢。不知小姐是玉道上哪位高人?”

那靓妞左手成掌藏着拇指,右手成拳伸出小指贴着右掌,让左小指代替右拇指的位置竖起来,说:“小妹哪里是什么玉道高人?就是个无名小卒。小妹姓甄,单名一个贞字,大哥叫我贞贞好了。”

我挤过去说:“我说丫头,你认识我哥们不奇怪,可你认识我吗?”

贞贞看着我摇摇头,笑着说:“这位大哥我真不认识。玉道上应该没有您大号吧?”

“我……”我气得要命,忍不住想发作。

大奎拉住我说:“贞贞小姐,他不是玉道之人。我一哥们,杨喜乐。你叫他喜子哥吧。你要不在意就一块走吧?”

“太好了,谢谢奎哥。”贞贞有转身对我宛然一笑,说:“对不起,喜子哥。小妹眼拙。”

我哪里还有气?甄贞的一笑宛如天人啊。

我赶紧陪着笑脸随声附和。“贞贞,你跟着我们哥俩绝不会吃亏。这年头,你一个姑娘家单身在外多危险?”

贞贞跟着我们一路离开机场,到外面要了个车直奔城西一家酒店。


三台春

我一点不明白,这鬼市分明在洛阳城东,干嘛要住在城西的酒店?简直就是南辕北辙、舍近求远嘛。这家酒店倒是五星级的,起的名字真逗“洛阳纸贵”。这是啥玩意?居然连到了唐朝诗人白居易名字的趣闻,亏得老板这么有联想力。潜在的意思不就是,本店贵了点,居之不易,不过值。这心眼,我看半天直乐。

大奎这方面的确不如我,问:“你看着酒店招牌笑个啥?”

“我笑这名字起的好。”

“我咋没有看出来?”大奎歪着脖子,左看右看。

我得意洋洋说:“大奎,你要明白这些,咱们就该换换了。我入玉道,你进文道吧。”

贞贞却在一旁笑吟吟说:“当年洛阳因人人争抄左思之赋,而导致市面一纸难求,故而有洛阳纸贵这个词。”

大奎指着四个字还是不解:“这和店名有关系吗?起这么个怪名。”

贞贞接着说:“当年大诗人初到洛阳,拜见一名士,名士笑言‘洛阳纸贵、白居不易’。这个老板有心计,意思说别看店贵了点,居之不易,不过肯定值。”

“行啊,贞贞,看不出来啊。”我竖起大拇指夸赞。

贞贞笑着说:“喜子哥,我是杭大中文系毕业的。”

“怪不得。来来,重新认识一下。杨喜乐北大中文系毕业,现在留校任讲师。”

“原来喜子哥是老前辈。”贞贞笑语殷殷。


我们分别要了两间客房,贞贞就住隔壁。

进屋一关门,我就急不可耐地询问起来。“快说怎么回事?一路憋死我了。”

大奎把双肩包放下,重新走到门口,拉开门看了一眼,再关紧房门,把我拉到靠里面的窗口,才说:“我本来不打算带上你。知道吗,很可能这届鬼市上环玥珏会出现。”

“什么环玥珏?就是你给我讲的那块和氏璧改成的玉佩?”

“对,就是那块环玥珏。这些人都是奔它来的。”

“怪不得。可大奎你不会也想把它弄到手吧?”

“我傻啊。且不说此玉价值连城,我买不起,就是买得起,我陈大奎也没有这个命玩得起,我玩玉可不玩命。我就想看一眼这千载难逢的宝贝。”

“没有这么严重吧?不就一块玉嘛,干嘛要玩命?”

“哥们,这个你就不懂了。我跟你说,等一会儿去鬼市,你千万别乱来,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行,我全听你的。可我还是不明白,干嘛舍近求远住这儿?靠城东不方便点吗?”

“你当我傻?城东现在真是一住难求了。大大小小宾馆旅社都满了。要拖到晚上,连城东都剩不下这样的酒店了,你就只好跟我去住大车店。”

“你别拿我打镲了,现在哪有大车店?只有夜店。”

我们哥们什么时候都忘不了相互逗闷子。

我特别喜欢和大奎在一起,我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彻底还原本来面貌,再也不用摆出一副彬彬有礼大学教师的样子,这多轻松?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

我看了大奎一眼,说:“靓妞?贞贞?”

大奎示意我去开门。

我还正打算问一下这丫头的来历,怎么就过来了?我一摊双手无奈地走过去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甄贞。

“喜子哥。”

“贞贞,你不歇一会儿?不是那地方要等下半夜开始吗?”

“知道。我过来和奎哥说点事。”甄贞站在门口并没有进来。

“那就进来吧。”我做了个邀请动作。

甄贞却笑着说:“喜子哥,我先求你点事。”

“啥事?”

“我和喜子哥说的是玉道上的事,能不能麻烦喜子哥回避?”

“什么意思?”我指着自己鼻子,说:“你们有事谈让我躲开?行,你说怎么回避?我出去,你进来?”

“也行。”甄贞还是那样笑着,唉!女人的笑,杀人的刀。

她继续说:“我本来想请奎哥到我那边去。要不,喜子哥你上街遛遛?或者去我屋里睡一觉?”

“去你那屋?算啦,哥哥还是去溜达吧。要是你陪我在屋我倒愿意。”

我苦笑着,朝大奎看一眼,他示意我出去。我朝外一抬腿,甄贞进来了。


我替他们关上门,朝四周看了一眼,瞧见走廊尽头一个人影闪动。我就知道不太平,原来这里也不安生。我走向电梯,下到底层走出来,在大厅的咖啡吧,看见里面坐着那个鹰钩鼻子老头,正在悠闲地喝咖啡。

我连想也没有想走了进去。“服务员,来一杯蓝山。”

我坐的位置斜对着鹰钩鼻子,环视四周才发现大厅门口两个黑非洲站在聊天,里面沙发上还有一个白的,似乎应该是俩白俩黑?那个?对了刚才闪过就是,敢情都在这儿。我马上想到,会不会玉面双侠也住了这家“洛阳纸贵”?我继续扫视,没有发现什么踪迹,猜想应该是包下了这个酒店的哪一层?

我冷眼观察鹰钩鼻子,发生他此刻一对鹰眼里并无杀气,倒颇有几分学术气了。我端着咖啡杯朝他微微一笑,鹰钩鼻子居然坐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我毫不犹豫走过去。我想近距离了解这个鹰钩鼻子究竟是什么人?


“你好先生。”

“你好啊,年轻人。”

“先生好像喝的也是蓝山?”

“是的,看来年轻人对咖啡很有研究啊,闻味道就知道我在喝蓝山。”

“谈不上研究。我只是对蓝山咖啡情有独钟而已。”

我发现这个鹰钩鼻子挺容易接近的,便有礼貌地先自我介绍,然后询问他的姓氏。“老先生,咱们坐的同一个航班,现在又住在同一个酒店,挺有缘分,认识一下晚辈杨喜乐,北大中文系讲师。请教老先生尊姓大名?”

鹰钩鼻子笑了一下,有点意味深长,说:“怎么?杨老师业余爱好玩玉不成?老朽姓卓,卓文泰,故宫博物院玉石研究员。”

我连忙重新站起身鞠了个躬:“失敬了。晚辈有眼不识金镶玉了,竟不知老先生是故宫博物院的玉石研究员。这太好了,正有许多困惑可以请教卓老前辈。”

“快坐下,请教不敢,共同探讨,共同探讨。”

卓文泰很是谦逊,连连示意我坐下。

“卓前辈也是为环玥珏而来吧?”我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卓文泰淡然一笑,反问:“杨老师居然知道环玥珏,看来也是同道中人。”

我赶紧摆手,说:“不是,我不是玉道中人,我只是受朋友影响喜欢玉石而已。”

“杨老师的朋友,想必就是琉璃厂奎哥?”

“您老也认识大奎?”我心想,陈大奎在玉道还真是个人物啊。

“陈先生乃是京城玉道上屈指可数的后起之秀,老朽岂有不知之理?”卓文泰笑着回答。

几句话过后,我对卓文泰最初的那种印象已经荡然无存。

“卓前辈,刚才提到环玥珏,不知可否为晚辈答疑解惑?”

“呵呵,杨老师所知的环玥珏又是怎样的故事?”卓文泰不答反问。

我自然是尽我所知,来了一个竹筒倒豆子。

卓文泰静静听完,默默沉吟片刻后,反问:“对这个离奇传说,不知杨老师相信几分?”

“春秋战国历史我还是比较了解,按理说:根据各种史书记载,和氏璧是否确有其事都要打个问号,更何况完璧归赵,此等文学味道浓郁的故事?”

卓文泰竟然大笑出声,对我竖起拇指说:“杨老师果然是才学渊博,有见识的年轻人。不知道奎哥对此怎么看?”

“大奎?他是道中人和我不同。大奎对玉道爱之若痴,又很有研究,不过绝不是想染指此玉!我对大奎秉性深知,应该是只想见识一下,判断真伪吧?”我很坦率地表示。

卓文泰微微点头,然后又说:“既然如此,杨老师又何须再向老朽提问?”

“我的看法属于外行,正想向老前辈求证。”

“老朽应该与奎哥看法一致,只为一观,以证真伪。”

我在咖啡吧竟然与卓文泰侃侃而谈直到天色渐晚,才想到应该回房了,便与他告别重新返回楼上。


四仙韵

我到门口刚想推门而入,想想还是举手敲了几下。

“进来啊。喜子吧。”

我推开门看见只有大奎一个人站在窗前。

“靓妞走了?谈得怎么样?哈哈,我居然看不出啊。咱们哥俩都是光棍,这么漂亮妞怎么就看上你了?”我故意打趣儿,其实心中确有些不满意。

主要觉得他们有事瞒着我,让我小心灵受到严重伤害。我说完,发现大奎根本没有理会,还是背着身子朝着外面不知道看什么?

我走过去拍拍他肩头说:“喂,看什么呢?不痛快跟哥们说。是不是和靓妞谈的不开心?我就说嘛,还是哥们吧,别找娘们啦,咱们哥们作伴就这么混吧。”

大奎回头看着我,皱着眉头,说:“我说喜子,你怎么还是这样的痞子腔,你现在是大学教师啊。”

“哈哈,你以为我在学校也是这样?我是一本正经的上课,办公室里正襟危坐,下课也是目不斜视,从来不和女学生随便说话。我就是在你面前放松一下,否则太憋气。说吧,什么情况?”

大奎笑着摇摇头,说:“没事,她和我说的是道上一些往事,因为道上确有些规矩不能让外人知道。走吧,吃点东西去。你去哪里转了这么久?她早就离开了啊。”

我想起和卓文泰的聊天,忙着告诉他。

“在大厅咖啡吧和卓前辈喝咖啡。”

“谁?卓文泰?”

“对啊,你知道吗?老头是故宫博物院玉石研究员。”

大奎眉头锁得更紧了,说:“你们在聊什么?”

“还能聊啥?当然是环玥珏啊。”

“他怎么说?”

“他说只是为了一睹真容,鉴别真伪?”

“是这样。那么就是说,他也怀疑这环玥珏是假的?”

“也没有这么说。他是说的未必世上真有和氏璧变成的环玥珏。”

“嗯。不说他啦,咱们先吃饭,然后逛逛洛阳夜市,回来休息一会儿,再去鬼市。有没有环玥珏一看便知。”

“对了,我看见那几个外国佬也在这里,估计玉面双侠应该也在。你说呢?”

“我知道,他们包下了顶层。走吧。”

我们哥们走出房间,我看了一眼隔壁的门,门紧关着,不知道甄贞是出去了,还是在房间里睡觉?我对这个小女子充满好奇。

“别看啦,她不在屋。”

“你怎么知道?”

“出去办事啦,从咱们走的时候就没有回屋。”

“我说,这小丫头片子究竟什么来路?”

“以后跟你说。反正我提醒你,别招惹她。小丫头不简单。”

我听大奎的口气,对她还挺欣赏。


我们哥们吃了点,在街上胡逛。对这样的夜市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也有在街边倒腾玉石的,我看也不看一眼。我的心思在后半夜的神秘鬼市,对街边这种假货毫无兴致。

“大奎,说说鬼市。这鬼市究竟什么人在操纵啊?”

“喜子,在街上最好别谈鬼市,免得惹鬼上身。”

“你见鬼吧?你以为我信这世界上有鬼?有鬼就是你这号大头鬼。”

“你别不信,世界上真有鬼。”

“什么鬼?男鬼、女鬼?要是女鬼我收了,正想找个鬼妹子。”我嘻嘻哈哈和他打趣。

回到宾馆两个人和衣而睡,反正也不能睡多久就要起床省得麻烦。大约11点40分,大奎叫醒我。

我们出门了,看见隔壁还是关着门。

“不叫甄贞?”

“别管她。她不和咱们一起去。”

我不知道他们两个刚才在屋子里商量什么,不是说好三个人一起去鬼市吗?门口停着一溜车,站着一排黑衣保镖,玉面双侠正在上车。我看见那些黑黑白白的外国佬,要了一辆出租,又看见了鹰钩鼻子卓文泰,就是没有甄贞。我们也要了一辆出租直奔城东。


五更令

看上去这些出租车司机都是熟门熟路,问也不问一直朝东开,出了城直奔东郊唐皇陵。那地方叫温陵,据说原来是唐朝末代皇帝李祝的皇陵,又说真正李祝的皇陵,在长安东郊外温陵,而不是东都洛阳郊外的温陵。不管真假,这个末代唐皇哀帝的皇陵,在民国初年已经被人打开盗窃一空。也不知道是解放前,还是解放后,这里变成了洛阳城文物的地下交易市场。真正的鬼市兴起,则是最近几年的事情了。

没有人说得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投资彻底改造了这个交易市场?有一点大家心里明白,这个投资商肯定在政府当官的里面有后台,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也不可能有如此严格的市场管理系统。这个地方虽然看起来没有工商、没有税务,也没有警察插手,可是管理井井有条。尽管出入者三教九流,可就是那些黑道的帮会,也不敢随便在鬼市过分飞扬跋扈,那种收敛分明对这里的后台有明显的忌惮。


一道黑森森的高墙,白天看上去是红色的。深红色,皇家专用的颜色,你可以称之为帝王红。墙头上还有金黄色的琉璃瓦,阳光下金碧辉煌就是这种红黄搭配的颜色。只是用在皇陵又是半夜看,自然有种阴森森的感觉。好在隐约看见高墙之内华灯闪烁,人声鼎沸,便没有了那种鬼魅之气了。

墙外的停车场上已经车满为患了,司机开不过去,只好老远就停下,抱歉地打招呼。我们也无所谓,付钱走路,挤入人群朝着大门处而去。


鬼市其实是分成外市与内市的,外市就是这道围墙之内的地面皇陵,包括主殿、偏殿,还有靠围墙的走廊,甚至路边都有摊位。外市是普通的文物交易市场,一年四季对外开放,晚上不开,只是白天。只有每年鬼市内市开放的一周时间里,也开夜市。那就是为内市装点气氛,也是因为大部分人进不了内市,只能在外面凑热闹。

内市一年只有一次,为期十天,需要凭鬼市的邀请函才能进去。内市才是真正意义的鬼市,因为这个内市设在重新开挖打造的地宫之内,是一个设在地下的市场。

内市并非普通文物交易,仅供玉石在这里品评交易,所以又称玉市。玉市设有一个斗玉台。这个斗玉台,其实是拍卖展示台。名贵之玉先上台展示,然后开价拍卖。也可以用自己的玉上台斗玉,赢了留下,输的就要破玉。破玉就是当场将玉破碎,表示认输弃玉。斗玉台的四周设有看席与看台,是提供来宾观看斗玉的席位。

鬼市之所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就是因为拿到斗玉台上来的都是稀世珍宝,对于玉道玩家而言,能看一眼都知足。

我跟着大奎走进大殿,在随着人们沿阶而下,渐渐深入地下。竟没有想到这个鬼市的背后之人,居然会花费了如此巨额资金,将原来废弃的地宫,重新开挖到如此规模,不仅是装饰得富丽堂皇,而且规模宏伟巨大。看起来背后之人来头非同小可。

走到这里才能感觉到了真正的戒备森严,不仅是各个走廊,要道处处有明的守卫和各种防卫机械,以及摄像监控,而且还有大批暗中隐蔽的警卫。走进第一道卡子,已经要求交出所有禁物。虽然没有土法子的搜身,可现代化的红外线透视,估计可以看到骨头里面有没有打钉了。

一道道卡子走完,人们各自按照请帖上指定的席位走去。每张请帖规定可以带不超过三个的随员。设在二层的看台则更加豪华,好像戏园子里的包厢,里面可以坐十个人。正对斗玉台有个更大的看台,是专门提供给每届斗玉的品玉鉴定师,以及组委会成员的主席台。

我们哥俩的席位在靠东侧的最后一排四个座位。这些座席都是四个一排的软皮沙发,前面还有茶几,上面配有准备好的茶点,至于茶,你可以按电子服务器提出要求,很快会有茶妹子给你送来。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咖啡、饮料、酒水,烈性酒是没有的,就是啤酒也不会让你尽兴,其中道理不言而喻。

每两排座席之间留有通道,也就相对隔断了相邻席位之间的相互干扰。很高的靠背,前后两排是几乎没有影响的。凭大奎的资历,可以得到一份邀请也就很厉害了,自然不可能再靠前了。


我环顾四周,很快看到了熟面孔,那几个黑白混搭的外国佬,他们正好坐在考完吗很近的过道对面。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玉面双侠,也没有看到卓文泰,就连甄贞也没有。

“怎么没有看见靓妞?”我忍不住问。

大奎用手一指,“来了。”

果然,甄贞正在沿着过道走来。

居然走到了我们这排,走进来笑着对我说:“喜子哥。”

我有些奇怪了,便问:“你怎么会也坐在这里?不是一张请帖只允许坐同来的客人吗?”

甄贞笑着举起手中请帖,对我说:“你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

我抓过来看了一眼,居然也是陈大奎的请帖。

我捏着请帖转过身对着大奎说:“哥们,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大奎笑着把我手里的请帖拿过去,又从口袋里拿出三张一模一样的请帖说:“请帖一式四份,你的在我这里,没有给你而已。”

“可你为什么给了她一份?”我突然想起又转身对着甄贞说:“原来昨天你赶我出去,就是向他要请帖。”

甄贞笑笑,说:“算是吧。好啦喜子哥,咱们在飞机上就说好一路嘛。来喝茶。”甄贞端起一杯茶递给我。

我摇摇头,说:“我不喝茶,我点了咖啡。”

怪不得刚才大奎点了两杯咖啡和一杯茶,原来也是给甄贞点的。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不知底细的丫头,很快也就不再计较他们昨天究竟达成了一个怎样的协议?我现在更关心的是卓文泰在哪里?玉面双侠又在哪里?

“大奎,你说玉面双侠会坐哪个看台包厢?”这一点我想不会猜错,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包厢。

大奎嘴朝中间一努,我以为是中间的主看台,便说:“你说他们今天会上主席台?”

大奎却摇摇头,说:“上面。”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主席台的上面,竟还有一层缩在里面。这排场居然是凌驾于主席台众人之上啊。我看的直咋舌,那个看台的前面此刻拉着一道深红色丝绒的幕布,里面上面也看不见。

“乖乖,这么大谱。”

我一直摇着头,真是叹为观止,却发现他们两个似乎并不在意。可能就是我这道外人与他们道内之人的差别吧?人家估计早就司空见惯了。左右环顾很久还是没有发现卓文泰。

我有些奇怪,便又问开了。“怎么就找不到卓文泰了呢?”

大奎平平静静地说:“喜子,你别这么浮躁,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学中文出身。”

“去你的。我怎么不像啦?我现在不是大学中文讲师,只是个玉道爱好者。说啊,为什么看不见卓文泰了?不会一会儿也拿张票来咱们这儿吧?”

“说什么傻话。四张票都在这儿。别问啦,我告诉你,他是斗玉台玉石鉴定师,当然是在主席台就坐。”

可不是吗,卓文泰不是自我介绍,是故宫博物院玉石研究员吗?在这里担任玉石鉴定师绝对有资格。我发现自己在这个行当真的是傻帽啦,什么也不懂。


下面看席上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坐满了。那些看台包厢里,也渐渐来了客人。那里的客人很显然身份高出很多,随从带的也多,当然受到的礼遇,肯定规格也高许多。

大奎告诉我,其实看斗玉的价格非常昂贵的,下面这种四个人的套票差不多要一万元一个人,那些包厢都是百万的标价。当然,这样不仅是主办者的收入,也等于是一种担保金,参与拍卖还要另外预先交好一大笔保证金。

陆陆续续有人走上了主席台,我看见卓文泰了。他居然坐在了台子中央的主鉴定师位置,还真是有点名气。

正打算扭过头和身边的靓妞聊几句卓老前辈的事儿,突然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座位。

“大奎,贞贞去哪里了?”我忙去问大奎。

“别管她。”大奎漫不经心回答我,目光却注视着台上的人。

“我说,这种地方你也放心她一个小丫头到处乱跑?”我不满意地责怪着,到处张望寻找贞贞的人影。

大奎回头却说:“哥们,你别乱跑就成。我更担心你,倒不会担心她。我实话对你说,她比你本事大多了。”

“嗨,你什么意思?”我来气了。

这么个黄毛丫头?大奎居然说她比我本事大多了。


我正打算和他好好说说,主席台上面的那个看台的丝绒帷幕打开了。帷幕两侧各有一个黑衣人在拉帷幕,后面另外还有一道同样的帷幕遮蔽了进出口,两个黑衣人站在中间,正在打开帷幕。紧接着进来四个黑衣人,黑衣人后面,是在飞机上看见过的玉面双侠夫妻,正在说说笑笑走进来。他们身后,又是四个黑衣人。

随着他们步入看台包厢,主席台上就坐的所有嘉宾和鉴定师,斗玉主持人,都站起身转过来向楼上鼓掌致意。楼下看席上的观众一面起身,一面欢呼起玉面双侠的名字。

“玉面双侠、玉面双侠……”

罗庆浩、姚丽雅夫妇,不断微笑朝下方挥手示意。一直等他们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主席台的人才回身落座。人们逐渐安静下来。


一位漂亮的主持小姐走到台前,甜甜地宣布:“本届斗玉大会现在开始。”

在一种空前热烈的气氛里,这位小姐又依次邀请主席台上就坐的名人要员,和本届斗玉大会的鉴玉师,一一上台和大家见面。

引见结束后,主持人换了更加煽情的口吻说:“在斗玉开始之前,我要用更加真诚之心,感激我们历届斗玉大会的发起人,主要投资人玉面双侠夫妇!我现在邀请全场嘉宾起立向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随着一阵雷鸣般掌声,大家纷纷站起身转过去,对着三层的看台包厢举起双手鼓掌致意。罗庆浩、姚丽雅夫妇已经起身站在了包厢的栏杆前不断微笑鼓掌、挥手致谢。


六国朝

我只是敷衍地鼓掌,更盼着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玉,赶紧拿出来好让我饱足眼福。

过场终于走完了,就是这时候,我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甄贞又回来了。

她不看这么大热闹,却神出鬼没跑来跑去的?我又不傻,心中的不解与疑惑陡然而升,再看看旁边的大奎,如此一个精明人,居然置若罔闻!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而这问题一定与他们非要让我离开房间有关。一瞬间,我对他们之间秘密的兴趣,已经超过了关心上台唱宝斗玉的场面。

我开始凝神关注他们两个眉宇之间的神态,还有那种只可意会的眼神交流。更加让我意外的是,两个人居然在眼神交换之后,先后找了借口离开看席,走到不知哪里去了。

就在我用目光四处搜寻他们两个踪迹的时候,才发现走道对面的几个外国佬也不见了踪影。还有蹊跷的是主席台上的鉴玉大师卓文泰,上面最高级包厢里的玉面双侠都不见了。这也太奇怪了。

我虽然不是道上的人,可这些年的历练也不是白给的。平常我只是扮猪吃老虎装装傻而已。这种意外让我神经过度紧张地运转起来。我调动了大脑里所有可能相关的信息资料,开始飞快加以分析:陈大奎为了环玥珏接受鬼市邀请;飞机上所有人都是玉道上的人,那么也就都是为了环玥珏而来;身边那个不知来历的小丫头甄贞;玉面双侠、卓文泰、外国佬……还有甄贞和陈大奎的密谈;卓文泰关于环玥珏的分析……所有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神秘的环玥珏!


就是这个节骨眼上,我耳朵里听见台上主持人正在宣布:“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们要请出本届斗玉大会的压轴之宝……环玥珏!”

我没有听错吧?女主持说下面就是环玥珏要登台亮相了,可这些和环玥珏密切相关的人为什么都不见了?

台下所有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了斗玉台上。从后面走上两个戴着面具的人,抬着一个紫檀木的大托盘,盘子上面遮盖了一块红丝绒,丝绒下面是什么不得而知。两个人缓缓走上来,跟在后面的是故宫博物院玉石研究员卓文泰。

我瞪大眼睛看着台上,他们究竟搞什么鬼?卓文泰怎么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两个蒙面人是啥意思?又是谁?这块红丝绒下面真的是环玥珏吗?我的脑子里都是疑问。

两个蒙面人已经走到斗玉台中间,卓文泰就站在紫檀木大托盘的后面,双手伸向那块红丝绒。

就在他要掀起红丝绒的那一刻,半空里响起一个声音:“别演戏了。这块红布下面什么也没有。”

全场哗然,人们四处张望着寻找声音的来源,然后又将目光回到斗玉台上。死死盯住了卓文泰的手,盯着那块仿佛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期待着,充满焦虑的渴望着。同时,神色里又有一种恐惧,生怕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红盖头下面不是新娘子的脸。

卓文泰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在犹豫不决。两个蒙面人的手也在颤抖,因为那块不会很重的紫檀木大托盘正在晃动。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怎么啦?卓大师,为什么不掀开?你是不敢吗?害怕了吧?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红丝绒下面什么也没有?还是有一个山寨版的环玥珏?”

卓文泰在抖,两个蒙面人的手也在抖。此刻的紫檀木大托盘,已经抖动得像秋风里挂在梢头时代一片残叶。

我却听出了这个声音是谁,这是甄贞,是那个不知来历的丫头片子。我站起身寻找。

已经有许多人站起来了,人们开始涌向斗玉台,不断高喊着。

“掀起来!掀起来啊。”

“我们要看正真的环玥珏!”

“骗子,你们是骗子!”

我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从上面发出来的,就是斗玉台上方的包厢里。

我仰起头朝上看去……


甄贞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装束,居然变成了一个飒爽英姿的女警察!旁边还有一个我很熟悉的人,那是穿开裆裤就一起玩的哥们,陈大奎。

幸亏他还是穿着那套普普通通的体恤,否则,我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了。当然,他们背后还有一排持枪的武警。

全场一片混乱,有人要跑,有人朝台上冲,也有人在喊:“雷子扫场子了,快跑!”

斗玉台上的灯突然灭了。

不过很快,更亮的聚光灯射向台上。两个蒙面人早就丢下了那个紫檀木托盘,拉着卓文泰朝后台跑去,却被一排持枪的武警拦回来。

不知道哪里来了这么多警察?彻底封锁了鬼市所有的出口。我和看客们被隔离在斗玉台下面。不一会儿,甄贞和陈大奎都从上面包厢下来了。

陈大奎走到我身边,笑着搭着我肩头开始看热闹。甄贞却大步流星跳上了斗玉台。


台上的卓文泰还在抖,当然还有两个蒙面人陪着在抖。甄贞走过去摘掉了他们的面具,台下又是一片哗然。

“玉面双侠?”

甄贞又走到中间,弯腰拾起那个空空如也的紫檀木大托盘,重新把那块红丝绒盖上去,再置放在中间的圆台上面,转身朝着台下所有人,笑吟吟地说:“我先给大家变个戏法,然后再做一下自我介绍。”

甄贞重新掀开红丝绒,紫檀木托盘上依旧空空如也,上面什么也没有。甄贞左手放在盘子上面,右手将红丝绒盖上去,盖好以后突然抽去了红丝绒。

紫檀木托盘上出现了一块玉,一块环状带缺口的玉,就像一弯明月静静躺在托盘上。

“环玥珏!”

“这就是传说里的环玥珏!”

我眼睛都直了,一把抓住大奎,狠狠掐了他一把。

“你干嘛?”

“疼不疼?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废话,你应该掐自己。不是梦,那就是环玥珏。我刚刚配合甄贞,从文物走私集团手里截下来的环玥珏。”陈大奎说得轻描淡写。

我瞪起眼,说:“你现在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彻底交代?”

“别急嘛,戏还没有演完啊。”陈大奎还是那么若无其事。

台上的甄贞挥挥手,大声说:“是的。这块就是传说中的环玥珏。关于这块环玥珏的真正来历,我就不说了。我先给大家介绍几个老朋友。”

甄贞走到了罗庆浩、姚丽雅身边,顺手拿出一副手铐,把他们拷在一起,说:“罗庆浩、姚丽雅,你们涉嫌组织黑社会性质的走私集团,操控文物地下市场。现在被捕了。”

接着又走到已经被警察控制的卓文泰身边,说:“卓文泰,你利用职务之便,给地下文物交易充当掮客和中间人,还参与盗窃国家文物。现在被捕了。”

甄贞重新面对大家说:“这三个人大家很熟悉了。罗庆浩、姚丽雅就是这座洛阳文物地下交易市场的后台,鬼市的投资人,卓文泰是他们的合伙人。我叫甄玉,公安部文物案件特别处一级侦查员,化名甄贞。已经追查他们这个文物走私案件五年了,现在终于利用他们企图将国家超级文物环玥珏,进行秘密交易的机会,将这伙罪犯一网打尽。”

台下重新响起热烈掌声。

甄贞又笑着说:“我最后还要向大家介绍一位朋友。”甄贞招招手,示意陈大奎上去。

“陈大奎同志,北京琉璃厂漱玉斋的老板,玉道人称琉璃厂奎哥。在这次破案中,陈大奎同志给予我们巨大的支持和帮助。我已经向公安部为他请功。”


我站在下面气得干瞪眼,忍不住朝着台上挥舞拳头。甄贞笑着拍拍大奎的肩头,不知低声和他说了什么。大奎跳下台朝我走来。

我扭头朝外走,听见台上甄贞最后宣布:“各位,我代表公安部门宣布,洛阳鬼市从今天起关闭。有关部门将会介入彻底查清所有问题。等问题查清之后,重新向相关部门申报后对外开放。不过肯定不叫鬼市了。我起了个新名字,洛阳唐皇陵文物交易市场。”

甄贞跳下台在后面和大奎一起追上来。

“喜子,等等我们。”

“喜子哥,别生气。回北京我请你吃羊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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