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的微笑

剧场里坐满了观众，戏台上两位演员正在说着相声。

林中坐在台下，和观众一起大笑。

校长办公室里。

林中站在校长面前，脖子上有一条手术后留下的刀疤 。

校长：小张，来给我们俩照张相。

男秘书小张接过校长的手机。

校长把手搭在林中的肩膀上。

小张：1、2、3。

林中和十几个同学坐在一间教室里。

老师正教着他们手语。

林中坐在不大而精致的食堂，抬头看着电视机。

电视里正播放着他曾经表演过的相声。

坐在他不远处的一个傻里傻气的男人，在手舞足蹈的跟其他人打着手语。

这男人叫常野，也是林中的同班同学。

林中正和王孟走在校园里。

王孟：我找到了新拍档了，叫李云，是个有天份的孩子。

林中听到笑笑，拿出手机。

林中写：太好了，我会去听听的。

王孟拍着林中的肩。

王孟：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写一些稿子，我跟团里申请资金！

林中微笑着点头。

王孟握住林中的手。

王孟：我走了好搭档，还要回去练习呢，你要保重啊！

林中点了点头。

林中住的是单人宿舍，房间有15平方左右，里面放置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干净整洁。

林中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在电脑上写相声。

林中和同学们在上电脑课，他看不太懂老师的手语，举手示意老师过来。

林中将写好的内容递给老师。

老师拿起鼠标点开了程序。

全班同学忽然大笑起来。

林中回头，看到常野站在讲台上模仿老师的动作，惟妙惟肖。

林中坐在观众席上。

王孟和新搭档李云在台上讲相声，台下的观众乐不可支。

林中、王孟、李云在后台见面。

李云与林中握手。

李云：我特别喜欢您，林老师，王老师一直让我看您表演的作品学习。

林中在纸上写了字递给李云。

写：你说的比我好。

李云看了后不好意思的笑了。

林中从包里拿出很厚一叠稿纸递给了王孟。

王孟接了过来。

王孟：这么多啊！

林中笑着点头。

林中在班里用极不熟练的手语与几个同学交流。

常野跑来站到林中旁边学他。

逗的其他同学大笑起来。

学校的放映厅里正播放着卓别林的无声电影《摩登时代》

同学们都看的津津有味 ，对于聋哑人来说那个时代的喜剧更受欢迎。

林中坐在桌前创作，桌上已堆满了稿纸。

“咚咚咚”传来敲门声。

林中开门。

常野学着卓别林的外八字走进林中宿舍，逗林中开心，出门时向林中鞠了一大躬。

6个同学围着林中，用手语交流着。

甲：你原来在哪工作？

林中：剧院。

乙：我看过你的相声，我很喜欢。

林中用手语说谢谢。

常野：你为什么不能说话了？

林中沉默了一会儿。

林中：前30年把一辈子的话说完了。

几个人笑了起来。

常野：能带我们去戏院看看相声吗？

林中把一大叠稿纸放在王孟手中。

王孟把稿纸放在一边的桌上，笑说：你写这么多稿，看来这3年5年里我准不会失业了。

林中边笑，边给王孟发了一条微信。

王孟看了后抬头。

王孟：没问题，你们晚上尽管来好了。

林中和6个同学坐在观众席的正中间，最好的位置。

在他们的世界里整个戏院没有声音，台上的演员边张口边做着动作。

台下的人们时而大笑，时而期待。

林中的同学们看到观众笑他们也笑，每个人都很开心。

林中看着台上。

李云变成了林中，时间回到了过去，他生龙活虎的说着讲着，台下人大笑不已。

宿舍没有开灯。

林中坐在书桌前流泪，自个在纸上写着“我不想离开舞台”。

林中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拂在他的脸和身体。

他起身打开衣柜，看着里面叠放整齐的演出大褂，用手轻轻的抚摸。

林中正在打字。

男班长走来，用手语告诉林中：新年到了，我们要准备一个舞蹈，你也来吧。

林中犹豫了一会儿，微笑着点头。

十几个人站在操场上，班长站在队伍前做动作，其它人跟着学。

常野做出的动作十分可笑。

林中看着常野，突然走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常野回头，林中用手语。

林中：愿意和我一起演个节目吗？

林中在剧院递给王孟几张稿纸。

林中在纸上写了字递给了王孟。

纸上：我最近忙着排节目，所以没写多少，元旦我们会有一个晚会，到时你一定要参加。

林中从包里拿出节目单递给王孟。

王孟接过。

王孟：我一定去！

林中向王孟挥挥手，离开了剧场。

王孟打开节目单，愣住了。

上面写着“相声《虎口脱险》，表演：林中，常野。”

王孟下车走进学校。

学校里很空旷，远处的大礼堂里闪着灯光。

王孟径直向大礼堂走去。

王孟走进大礼堂，晚会已经开始，台上的演员跟着台下人打着节拍跳舞。

节目结束，观众欢迎。

主持人上台用手语：下面有请常野，林中表演相声《虎口脱险》。

投影布上也打出了节目名。

台下人拍手欢迎。

林中和常野身着大褂走上舞台，王孟一看就知道大褂是刚熨过的。

二人开始用手语说起相声，一板一眼有模有样。

台下人大笑起来。

二人用夸张的形体动作表演着。

王孟看着台上自信、从容的林中，不由的鼓起掌来。

王孟不知道他们在表演什么，但是能看到周围的观众一直在为他们的演出鼓掌欢笑。

节目结束，掌声不断。

林中和常野向着台下鞠了大躬，林中的脸上露出了很久没有出现的笑容。

王孟早已经哽咽，难以控制的泪流满面。

                            双目凝神

展览馆里挂满了油画， 观众驻足欣赏。

记者们围着李远夫妇。

李远戴着墨镜，身着黑色西服，他的妻子孙晨身穿白色连衣裙，挽着李远的胳膊。

闪光灯不停的闪烁。

李远的画室里挂了很多油画和素描，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奖杯、奖状，还有获奖时的合影留念。

盲校老师与李远坐在一起，给他教盲文。

车祸眼盲之后，李远在妻子孙晨的鼓励下开始学盲文。

平常的午后。

李远坐在落地窗边的椅子上，正用手读书。

孙晨猛的推开门，怀里抱着一叠白卡纸，把纸往茶几上一堆，拿起一张走到李远旁边。

孙晨：摸一摸，看是什么？

李远接过用手摸着，摇头：不知道。

孙晨笑：是蒙娜丽莎，我买到了超仿真油画，上面的油彩厚度都是可以摸出来的，你再摸摸看。

李远再次把手放上去。

蒙娜丽莎的脸、眼睛、鼻子。

指尖仿佛有了灵魂。

孙晨挽着李远走在街心公园。

草场上有5、6个老太太在跳扇子舞，有3条狗边叫边闹。

孙晨：在我们的右边，有10几个老大妈和10几上老大爷，抹着红脸蛋，带着大红花跳扇子舞。在我们的左边，有大大小小7条狗在打闹，大部分是小京巴，还有两条吉娃娃，一条博美，最可爱的是一条大黄狗，长得就像米老鼠里的布洛托。

一辆割草机发动起来

李远笑说：老婆，是不是有坦克开进来了？

孙晨：你别打叉！这是一艘巨大的轮船从我们面前的大海驶过。船身是红白相间的，可以看到甲板上站着很多人，他们都很兴奋，在等着靠岸。

李远听着笑：你说的泰坦尼克号吧。

李远：我试着画了一幅画，你看看怎么样？

孙晨接过卡纸，定睛看了看。

孙晨：你画的什么啊？

李远：一只小猫。

孙晨大笑起来。

猫狗市场充斥着狗吠人声。

孙晨从一个小摊位里抱起一只小白猫放到李远手里。

孙晨：你不是要画猫吗？摸一摸吧

李远抱着小猫，摸了又摸。

孙晨抱回小白猫，又放了一只小黑狗给李远。

李远：这只猫长的真奇怪。

孙晨笑。

李远认真的摸着。

李远：要是我想画熊怎么办？

孙晨：摸摸吧。

李远伸手去摸。

李远：什么东西！

孙晨：熊啊。

标本馆里放着各种动物的标本。

孙晨和李远站在“熊”的面前。

梦里。

李远醒来，看着熟睡中的孙晨。

阳光透过白窗帘，洒在床上。

李远将被子一点点从孙晨的身体上取下，露出孙晨美丽的曲线。

梦醒，是清晨的风，和黑暗里孙晨温柔的气息。

李远的画室里，墙上贴着沿笔画，有猫、有狗、有熊。

李远将画好的画贴在面前的木板上。

画上是一幅孙晨的素描画像。

孙晨走进房间，把茶放在李远手里，看到墙上的自己。

李远：像吗？

孙晨愣了一会儿，贴在李远的耳边：一点也不像，我哪有那么漂亮。

孙晨和李远坐在野外的大树下。

孙晨在一旁打开包裹，拿出白布在草地铺平。

李远静听着。

有风吹动叶子的声响，有鸟叫，有奔跑声，有河流的声响，树木生长的声音。

画廊。

光头男人手拿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片蓝色的树林，树林上一个橙色的太阳，所有的树木形状奇异，森林里有一条翠绿的河流，河的两岸是粉红色的石头，几只黄色的兔子在林中奔跑，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孙晨在草地上坐着。

光头：太好了，我全要了。

孙晨和李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飞机缓缓升起，李远望着窗外，飞机在白云上飞行。

李远和孙晨站在新加坡美术馆大厅，记者围着他们拍照。

墙上挂满了油画。

每一幅的主角都是孙晨。

其中一幅，画着李远家门口的小公园。

公园边是一片大海，大海上有一艘巨大的红白相间的轮船，草地上有浓装艳抹跳舞的大爷和大妈， 10几条跑闹的小狗，还有一只“布洛托”。

海边，孙晨穿着白色连衣裙在沙滩上玩水。

李远看着海边的孙晨。

他的眼睛逐渐模糊，那是最后一次清晰的看到孙晨，经常在梦里出现的情景。

又是一个晴朗无云的好天气，海鸟在海面飞舞。

李远正在写生。

画布上是一片大海，沙滩上站着年轻漂亮的孙晨，身穿白色连衣裙，长发被海风拂起。

孙晨走在海边，双鬓斑白，虽然有了很多皱纹，但面目依然和蔼、美丽。

在李远的心里，孙晨的样子已经永远定格在海边的那天，几十年里他笔下的孙晨都是二十五岁时的模样。

                          断臂钢琴师

台下座无虚席，身着黑礼服的钢琴演奏家王远泰起立鞠躬，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王远泰开车行驶在街道上，打开车窗享受春风的抚摸。

街道边的巨大广告牌上，挂着王远泰钢琴演奏会的宣传海报。

王远泰抬头看着“自己”。

这时一辆超载卡车刹车失灵，为避让行人，车头调转不及撞在王远泰的车上。

王远泰躺在医院床上，还没有醒来，周围堆满鲜花。

王远泰的左臂已被截肢，他的母亲守在身边。

一幢高档二层别墅内。

王远泰：辛妈！辛妈！

保姆辛妈放下手中的活向王远泰的卧室走去。

王远泰裤子提了一半。

王远泰：辛妈。

辛妈：今天起这么早啊？

辛妈上前给王远泰提好裤子，系好皮带，又帮他把衬衣的扣子一个个扣上。

辛妈：刚刚王老板打电话，邀请你参加他的宴会。。。

王远泰就当做没有听到。

王远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眼睛在寻找着谁。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年轻女孩在和小狗在草地上玩。

他在长櫈坐下，一动不动的看着。

家里。

远泰妈妈把一张纸递给王远泰。

远泰妈妈：远泰，这个是李秘书从网上打印的新闻，你看看吧。

远泰接过，他已经很久不用手机了，不想看到关于自己的任何新闻。

纸上有个大标题“钢琴师惨遭劫犯斩臂”日期显示这是6年前的新闻。

王远泰：你给我这个干吗？

远泰妈妈：他被斩掉的是右臂。

王远泰：妈，我想去公司上班。。

远泰妈妈叹一口气：好吧，我先让小张带你。

王远泰低着头在商场里闲逛。

一个女孩的声音传来：您好，您是王远泰吧，我非常喜欢你弹琴。

王远泰回头。

看到面前的就是公园里的女孩。

王远泰有些紧张。

王远泰：我现在，弹不了了。

女孩看一眼远泰的断臂，有些尴尬：对不起，你也不要太难过。

王远泰低头笑笑。

女孩： 给我签个名吧，我叫任琴。

任琴拿出纸笔，王远泰接过。

右手僵硬的写下歪歪扭扭的王远。

远字还没写完，他把笔一放。

王远泰：对不起，我右手写字不好看。

王远泰头也没有抬，便转身匆匆向电梯走去，额头上渗出一层汗，右拳握的很紧。

王远泰坐在钢琴前，用左手敲着键盘，越敲越响。

他突然停止了动作，起身走到电话前，拿起电话拔号。

王远泰：喂，妈你给我说的那个钢琴师住在哪里？

王远泰按门铃。

门开了。

一个没有右臂的男人站在王远泰面前。

男人叫赵思年，人非常精神。

赵思车：你找谁？

王远泰：您就是赵思年老师吧。

赵思年也看到了王远泰的手臂：对，有什么事吗？

王远泰走进赵思年的家里。

赵思年的家有80平米，虽然房子已经很旧了，但是所有的家具都放的井井有条。

最显眼的是阳台旁的一架钢琴。

赵思年去拿杯子倒茶。

王远泰走到钢琴前打开琴盖，随意弹了几下。

王远泰：我们两个可以合作演奏。

赵思年将茶递给王远泰。

王远泰接过：怎么样？

赵思年沉默了一会儿。

赵思年：我要考虑一下。

王远泰把茶放下，拿出名片递给赵思年。

王远泰和妈妈正喝着咖啡。

王远泰的妈妈：他会同意吗？

王远泰：应该会，我摸了他的钢琴键，没有落灰，音也是准的，他应该常常在练习。

“嘀、嘀、嘀” 电话响了。

王远泰家里。

王远泰和赵思年并肩坐在钢琴前。

二人开始弹奏。

赵思年充满激情和力量，而王远泰却力不从心，一直追着赵思年弹奏，完全没了情感。

赵思年忽然停下来，看着王远泰。

赵思年：我看过你弹琴，不应该是这样的！

赵思年起身向门口走去。

出门前赵思年回头对王远泰说：你原来的自信去哪了？

赵思年关上了门。

王远泰走在印刷厂房里，远远看到赵思年在指挥别人干事，时不时还上前做试范。

赵思年的动作看起来比正常人更敏捷，利索。

赵思年看到了王远泰，朝他走来。

印刷厂食堂。

赵思年和王远泰坐在桌前吃饭。

王远泰的右手不会使筷子，夹菜有些困难。

赵思年去拿了饭勺递给他。

赵思年：你原来是左撇子？

王远泰点头。

赵思年：从你断臂到现在还没有练习用右手做事吗？

王远泰：没有，有保姆，所以。。。

赵思年摇头苦笑。

赵思年和王远泰站在厂门口。

赵思年：我很想和你一起演奏，等你恢复了状态再来找我。

王远泰点点头。

赵思年的鞋带开了。

他蹲下，用左手几下就将鞋带系上。

卧室。

辛妈：我来帮你。

王远泰摇头。

王远泰笨拙的穿着裤子。

王远泰：辛妈您忙您的，我自己能行。

王远泰正用筷子吃面条。

吃的很费力。

电话铃响了。

王远泰接起：您好！哦是赵总。

酒店正在举办酒会。

有很多人穿着正式，在彼此碰杯聊天。

王远泰和两个男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站在一起聊天。

胖子：远泰啊，我女儿在学钢琴，你哪天有空来我家给我女儿上上课怎么样？

王远泰：没问题，就怕我教完以后，你女儿只会用右手弹琴了。

三人笑了起来。

公园。

王远泰站在任琴面前。

王远泰：你好。

任琴：是你啊，你好。

任琴手里正抱着小狗。

王远泰把一张纸条递给任琴。

王远泰：这是我的签名，上次欠你的。

任琴接过。

王远泰：能给我你的微信号吗？如果哪天我要开独臂演奏会，可以打电话通知你。

任琴点头将号码报给了王远泰。

王远泰：谢谢，还有，你真漂亮，我的小龙女。

说完王远泰转身就走了。

任琴打开纸条。

上面的签名写着“杨过“两个字”。

任琴笑起来。

王远泰坐在钢琴前满是激情的弹奏。

赵思年出现在他身边，二人一起一伏，行云流水。

辛妈从内屋走出来，以为是王远泰一个人在弹琴。

辛妈揉了揉眼睛，才看到是两个人。

王远泰和赵思年坐在沙发上喝茶。

王远泰：能说说你的右臂吗？

赵思年笑了笑：没什么好说的。

王远泰：报纸上说是和一次抢劫有关是不是？

赵思年沉默了一会儿。

赵思年：6年前，3月12日的晚上，我和老婆看完电影回家的路上，有3个男人要抢钱，我把钱都给了他们，可他们还要对我老婆动手动脚，所以我就和他们拼命，我老婆被当场砍死，我傻傻的用胳膊去挡刀被结果被砍断了。

赵思年再次沉默，窗外下着雨。

王远泰：后来呢？

赵思年笑一笑：后来，我不得不放弃钢琴演奏，去了印刷厂工作。在厂里我拼命的做事，就是要证明自己不比别人差。我也没有停止过练习钢琴，不只是因为我热爱它，更重要的是是每当我弹琴的时候，总会有错觉，好像老婆就坐在我身边听着，我能感觉到她。

雨打在窗上“啪啪”做响。

赵思年晃着手中的茶水。

王远泰坐在长椅上。

任琴从远处走来。

王远泰：你好，我今天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后天我有演出，你一定要来。

王远泰拿出票递给任琴。

任琴接过，眼睛里闪着光：我一定去。

剧院里。

王远泰、赵思年走上舞台，并肩坐在钢琴前，聚光灯打在他们身上，这是久违的感觉。

王远泰轻数：1、2、3。

传来第一声琴键的声响。。。

王远泰的妈妈、任琴都在观众席上，已然泪目。

@马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