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胡适的四十自述是件很有趣的事儿。
比如,发现胡适原来是无神论者,唯物论者。
再比如,他对竞争可引发的另一面很有独到见解,即
竞争不但不会使人互相残杀,反倒促进彼此协作与团结。
这一论点,哪怕搁到现代,也很有论述价值。
再再,讲到对日战争前,他相信日本人的真诚,也记录了因此受到的卖国贼之类的辱骂,单纯记录,没有只言片语的辩解。
可能,根据他前文的记述,他期望读者自行解读出他的思路由来?
那样子,太高深了,我的水平,没推论出他对日本人的信心从何而来,对他的记述态度反倒印象深刻。
最引我思索的,是他写这篇自述时所带出的实验精神。
他的自序中有提到:
我本想从这四十年中挑出十来个比较有趣味的题目,用每个题目来写一篇小说式的文字…因为这个方法是自传文学上的一条新路子…
胡适本业为哲学家,兼为新文化运动发起者之一,文学创作也颇丰。
因为生在清朝,长在民国,受教于美国,从他的语言风格中可以感受到他的文风多变。
单只这一本自述,有些章节能感受到古风,有些组句明显受了英语的影响,其间一直坚持的韧劲在于他努力将语言和文字文风转向白话。
读来有种跨越时代的沧桑和感动,那个风起云涌的世纪,身为文人的使命感扑面而来。
上面提到的文体变化,尽管有徐志摩的赞赏和肯定,他也只坚持了一章,复又回归惯常的文史记述手法。
徐志摩为他惋惜,但是据记录,他的几个朋友更欣赏文史手法。
徐是新潮人物,为文为人很有些先锋意味,他极力赞成这种实验理所应当。
胡适对新手法浅尝辄止,也许习惯使然,我倒感觉更像他已经奠定了自己写文的基本文风和手法,写作时,偶然文字游戏是为趣味,要深刻表达自己,非本份不能达意。
胡适那几位朋友喜欢旧手法的朋友,他没有提到姓名,想来,能跟胡适同行的,多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依此推断,当时的社会群体,接受度高的应为传统叙事手法。
为文写字,达意表情,总归要人看见,欣赏或者批判,注意并照顾到社会大环境语言需求趋势,大约是初写字者的根基了。
然后,恐怕要依据各人性格特点,决定写字的语言风格。
胡适自己也承认,
但我究竟是一个受史学训练深于文学训练的人,写完了第一篇,写到了自己的幼年生活,就不知不觉地抛弃了小说的体裁,回到了谨严的历史叙述的老路上去了。
前文记叙中,他自称属于少年老成派,五岁时就被人称“先生”。所有儿童的游戏均与他无缘。
那么这性格约摸也造成了他日后文笔更倾向于纪实。
一个不滑稽的人,硬逼他去诙谐成文,痛苦;
一个处处抖包袱,人事无处不可乐的人,要求他正襟危坐,似乎也不太人道。
各按所好,找到位置,很重要。
至于之后要小试牛刀,更改以作实验,大好。
如胡适者,都忍不住跳出圈来,大胆尝新,我们小众,更无妨了。
只是,别忘了自己的本位。
读这段自述时,正在写文字风格一文,隐隐觉得俩者有关联,时间所限,思路理不清,索性放弃这段杂感。
跟群友互动中,似有所得,下笔一写,好像又离题万里了。
勉强算是续写吧,手写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