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父亲,今晚是我陪您最后一晚,明天,您就走了,去一个没有贫穷,没有烦恼,没有病痛的地方。此时此刻,本应该为您安享主怀高兴,但我真的对您万分不舍,一想到从此以后,您我再也无法见,还是控制不住泪流。
上午,首次看到神家为您布置的灵堂,突然感觉您很幸福,鲜花簇拥中,您那慈详的笑容更让女儿不舍。看着您满脸微笑,我多么希望您能醒来,让我再次喊一声爸,为您斟一杯酒,陪您吃一顿冬至的饺子。
灵堂里花香回溢,哀乐萦绕,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从前。
那年,您生病了,身上长了一种难以治愈的疮,在老家治疗多日不见好转,瞒着您,母亲把电话打给了我。很快,我和老公开车来到家,带您去了郑州。一路上,您不知说了多少次,说自己给我们添了麻烦,耽误我们工作了。那时,后视镜中的您,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满脸的愧疚。我亲爱的父亲,一生不给别人半点为难的父亲,您知道吗?女儿小时候,您无数次不顾自己温暖饥饱,一心为女儿的生活奔波劳苦,流血流汗,女儿都铭记于心,感恩不尽。长大后,总想着会有机为您做点儿什么,可您总是那么倔强,一个人默默担下了一切……
还有那次,我放假了,难得有空闲时间陪您。电话中和您商量了许久,您才同意到我家住几天。来到之后,您总是那么拘谨,小心翼翼,唯控自己弄坏了物件,弄脏了地板。您坐在沙发上,我看着您满脸笑容欣赏着我给您找的豫剧,我知道,您是幸福的。听母亲说,我不在家的时候,您总会一遍又一遍和母亲说着我的过往,您为我深感骄傲。还总觉得愧欠我太多,让我在学生时代受苦受罪。其实,您哪里知道,女儿一直心存歉意,因为自己的好强和固执。考上初中那年,家里出现了变故,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当时,我应该和堂姐一样自觉放弃继续读书,可是,我没有,因为我真的想上学,真的不想继续您苦不堪言的农民生活。听母亲说,当她把我的想法告诉您,您不仅没有责备,而是深感欣慰。不知您去哪里借的钱,第二天,我如愿以偿,交了学费。
亲爱的父亲,您的一生都是竭尽所有为我们姐妹付出,简直操碎了心。您的女儿们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虽然称不上富足,但也都平平安安,事事顺遂。您,已至耄耋之年,本该安享晚年了,可三年前,您突然身感不适,送往医院急救,原来是脑出血。经过医生极力抢救,您醒过来了,但意识却出现了混乱,好多人,好多事,都从您的记忆中淡去。那天我去医院看您,给您带了您爱吃的炒花生,压板牛肉,杞县酱瓜。可您,看着我,已面无表情,我知道,从那时起,您已不再记得我——这个最不让您省心的女儿了。接下来的日子,您的身体慢慢康复,但您的记忆始终未回,在您生活中,好像只有母亲,因为您只记得她。无论和您聊什么,您一次都没想起我是谁。
……
我亲爱的父亲,明天您将离开咱这个家,您一生操劳不尽的家。今晚,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晚,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将近二十个人陪着您老,您感应到了吗?看您躺在那里,不由自主又泪流成河,我知道那里很冰冷,您一定很冷吧!
父亲,我亲爱的父亲,您再忍一忍,明天,您的女儿们将送您离去,入土为安。去一个没有任何烦恼的极乐世界,您就四处游乐,悠闲生活吧!如果您愿意,就凑余暇,来到女儿的梦里,让女儿再喊一声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