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很黑,我坐在出租屋的窗前,对着电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这是一间低矮潮湿的农民房,在深圳有名的市中心,房子在二楼,卧室的窗外对着一道围墙,围墙的这边是拥挤杂乱的城中村,围墙那边是一片别墅群。
围墙下是一条小道,将巷与巷间连接在一起,小道的一边是稍宽阔的街道,另一边是密密麻麻狭仄的农民房。
小道很陡,经常有刹车的惊叫声。卧室的窗户很低,下面就是小道,房间隔音效果很差,漆黑的夜晚,可以清楚的听到行人走过的声音。
有时候是几个外国人,快速的说着英文,大概是从什么聚会回来,意犹未尽,兴奋的聊着什么。
有时候是一位爷爷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小孙子走得太急,不小心摔倒了,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爷爷心疼的跑过去扶起来,笑着安慰道,“哈哈,不哭不哭,我们的小男子汉这点伤算啥。”然后小男孩立马止住了哭声,一路拉着爷爷向前跑去。
有时候是送外卖的小哥,边骑着电动车边接电话,“上白石四坊吗?好的,一会就到!”
每天经过这条小道大概有几百人,清晨天一亮,他们离开阴暗潮湿的农民房,急着去赶地铁或公交,奔向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晚上又带着一身疲劳,从这里经过回到出租的家里。
我不知道他们中有多少人的房间可以晒得到早上的太阳,有多少人的房间可以看到外面的天。
我住的是一栋掩盖在很多栋楼里七拐八拐不规则的二层,一楼的大门口旁边住着一对夫妻,应该还有其他亲人,因为对着大门的房间除了一张上下床,房子中间还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床位。
他们应该是卖拖把的,可以看到门口经常堆放着很多半旧不新的拖把。每次下班回来,都可以看到女的坐在床沿,边吃饭边看一台很旧的老式电视,男的坐在不远的凳子吃着饭说着话。房间里很黑,却很温暖。
我的隔壁住着一位大叔,每天早出早归,一个人住,单间里摆了张上下铺,一张桌子,上铺上摆满了杂物,桌子上放着吃饭的碗。他的房间没有阳光,一边的窗户对着过道,一边厨房对着另一栋相隔不到30厘米的出租房。
大叔一个人住,妻子孩子应该是在老家,下班回来路过他门前,有时候他在做饭,有时候坐在小凳子上吃饭。
相比他的房间,我这边简直可以算豪宅了。比他两倍还大的客厅,干净、光亮,窗外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远处的蓝天。白天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的墙上、沙发上,地板上,很温暖。我喜欢这样的客厅,而房间和厨房,则像另一个世界:阴暗、潮湿,没有阳光,没有光明。
客厅的窗户对着小道的一边,房间和厨房的窗户对着另一边,我常常可以听到有人从这边走过,回到客厅刚好那个从厨房窗子下路过的人经过眼前。
有时候我也会从小道上走过,经过客厅的窗户便会不自觉的抬起头,似乎想要望见什么人。路过卧室的窗户,抬头便可看到挂在铁杆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表明这里有着人烟。
我不喜欢这条小道,因为它太热闹;我喜欢这条小道,因为每次下班从它上面走过,我知道,我离家更近了。
出租屋和小道,一个是家,一个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