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作品浪漫起来,其他题材都要靠边站。因为个人的情情爱爱,生离死别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面前,渺小得你都不好意思。当你的视野是全人类的生存和文明的延续,你无暇再去看一眼你身边的那些破烂事:升职加薪劈腿复合结婚生子吵架出轨离婚?不好意思,真的,浪漫点,多大点事儿呢。
《流浪地球》就是讲这样一个故事。
太阳寿命进入倒计时,百年后即将爆炸,而地球受到波及,必须逃离。于是人们给地球装上动力发射装置,让地球成为一个大型飞船,载着着全人类,逃离太阳系。去哪?不知道。就流浪着吧。
百年大计,需要三四代人的努力。于是,人类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所有的人都成为流浪儿,在广袤的宇宙里飘着。旧的浪漫消亡:诗歌与艺术不复存在,因为全人类的技能都要为伟大的航天事业服务;新的浪漫诞生:看月亮,看星星,看这个美丽新世界。情爱不再以忠贞为唯一指标:你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你不喜欢我,出门左转走好。大家都在忙着流浪,小情小爱在全人类的命运面前,不值一提。生孩子需要摇号,因为地球资源有限,而其实,大家生不生孩子也都无所谓了,过好此生,已经知足。
当时间线来到流浪后的七八十年,地球上的人通过望远镜回头看看那个曾经的太阳系,居然发现并没有发生曾经预测的斗转星移的奇幻异象,他们开始愤怒,觉得自己被骗了。于是,他们认为“流浪政策”不过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是当时的科学家不满现状,想要重新构建新秩序而精心编造的一个谣言。于是地球暴动开始,人们占领了一个个地球发动装置,直接进攻地下中央指挥部。结果是,中央指挥部的数百位科学家举手投降,毫不反抗,因为他们不希望动乱破坏掉流浪地球宝贵的动力枢纽装置。最终,他们被暴乱军处死。
结局你肯定知道,预言中说的那个日子到来了,太阳如期爆炸。全人类逃过一劫,文明得已延续。而那些原来被唾弃的“阴谋科学家”也被立成了丰碑,供后人瞻仰。而地球,继续流浪。
大刘的科幻小说就是这样,总带着些许冷血麻木的悲壮,或者说是难以言喻的“史诗感”。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流浪地球》当作一个政治寓言看,不会比《美丽新世界》浅薄。可是,正是那些浩瀚的星辰和流浪的人类,把政治的冰冷血腥冲淡,使新秩序的诡异合理。
《三体》里,这样的话俯首皆是,你先是感到惊悚,然后觉得合理,最后被震撼和感动。比如,“不要回答”是某个善良的三体人不忍心看着地球即将被侵略,对地球人发出的最后的忠告;“没关系的,都一样”,是我最最最最挚爱的章北海,因为一时仁慈被反杀,然后站在全人类的视角发出最后的感慨;“只送大脑”是把云天明最重要的器官送到宇宙外的命令……
大刘在这样的“史诗”中,让读者感受到了神的视角。我们不再纠结个体的善恶,体制的套路,而是像读一卷上古羊皮卷轴那样,恬淡冷静。只是,这卷轴不是纪录历史,而是预言未来全人类的命运。
如果诚如大刘所写,“流浪”是地球的宿命,那么只要一想到,世界万物无不是流浪儿,就明白了木心说的:“不知道原谅些什么,诚觉万事皆可原谅”。
P.S 刚得知:《流浪地球》要上映了,战狼主演,sad,长太息以掩涕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