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
下午监考,小雨淅沥,教室里三扇窗户犹如大尺幅的屏风,给我展现了三段似断实连的风景图。
第一段,春树参差图。几株高高低低的树拥在窗外,高的是银杏,矮的是青松,介于二者之间的是叶子已如巴掌大的玉兰。雨水落在玉兰叶上,滴滴答答,汇成水珠,再沿着脉络滚到叶尖儿上翻身滑落。银杏叶稠密密的,忽闪着莹莹绿光,在雨中簌簌有声,绵长不绝。青松如一层层蓬盖,湿漉漉地压垂着,稳重而厚重。几株树参差起伏,枝叶交互,清翠茂盛,映蔽住整扇窗户。
第二段,樱花倚墙图。墙角的樱花正绿肥红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被风雨欺压着不住地往粉墙上倚斜。那不停抚拍墙壁的枝叶,恰如女子的纤手,正试图挽住一个强壮的靠山。
第三段,远天涵烟图。从我站的角度看,第三扇窗子除了底端映进一部分红花绿叶来,更多的是给天空留下的空白。那昏昏的白,越过不远处的居民楼顶,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仿佛我能望到哪里,它就可以白到哪里。天地都是湿漉漉的,空气像清晨的湖面氤氲着薄雾,那雾气是白色的,细看一会,仿佛又成了绿色?
我从未想过日日走过的校园,竟有这样的景致。春树参差,是葱郁热闹;樱花倚墙,是柔弱娇媚;远天涵烟,是飘渺淡远。我忽而明白,不是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也不是我们缺少发现风景的眼睛,而是我们的心不静。正是我在考场里百无聊赖不得不静,才让我与熟悉的风景打上了照面。
不知道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被焦虑裹挟,被躁动钳制,被急功近利驱赶着赶路。就算以上都没有,我们也会被背在身上的债,和立在心里的志驱逐着马不停蹄地奔跑。好像人生是一段旅程,奔到了前头才有希望,才有风景,才能安心。
可是,我们往往不能安心,我们总是惴惴的,总是提心吊胆,总是不能平静。我们的眼睛也颠簸起来,聚不起焦,容纳不了风景。
失去心,人成了干枯的物。失去了静,人成了干枯且浮躁的物。
我们易碎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