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工具箱放在一所房子前面的石头墩子上。我负责照看着。二叔就要去打听营生了。他钻沟爬坎,顺着村里的大路小路挨门挨户地打听。
老大一会功夫了,还不见二叔回来。我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了,站起来走动走动。不远处有一棵大槐树,树底下阴凉处有几个人正蹲着下象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去凑凑热闹吧。对于象棋我还是颇有研究的。
每个村子里都不缺这样下棋的人们,下起棋来,人们可以忘记了吃饭,可以好几个小时纹丝不动。烟卷都要烫到嘴唇了都不知道扔掉。他们凝神静思,生怕走错一步。此时此刻,他们就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方寸之地,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不可。
二叔回来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看的起劲呢。这一盘棋让我短暂性的忘记了我的处境。然而当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还饿着肚子,一早上滴水未进呢。
大槐树旁边有一个百货小店,经营一些油盐酱醋,烟酒副食之类的商品。我得买点东西吃,不吃实在饿的慌。二叔说他已经吃过了。于是我只买了两个月饼,好像快要到八月十五了。商店里只有这一种能吃的食品,别无选择。其实我是不喜欢吃甜食的。
二叔带回来一个消息。有一个老太太要修配一张旧风箱,只给6元钱,而我们一般的价格是15元。二叔说和她商量了好几次,老顽固就给6元。怎么办,去不去?
我说:我们还是去吧!好歹有个落脚处,也该休整休整了。不是还给6块钱嘛。不给钱我们也要去。
我的建议得到了二叔的认同。我们背着工具箱去给哪位顽固的老太太配风箱。
刚进大门,就听到一个声音:“你这个木匠,6块钱还是来了!”说话的是一个中年妇女,满嘴里鄙夷和不屑。二叔只是笑了笑,没有和她理论。
听着这话,我感到特别不舒服。这分明是带着调侃的口气来鄙视我们。我们靠自己的双手劳动挣钱,光明磊落。我们更不欠你们什么,你凭什么这般嘲讽!
我第一次感到了屈辱。本来6块钱的报酬与我们劳动成果就非常不对等,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钱多钱少暂且不说,我们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不是?
也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出门人的命吧!出门在外你就得忍气吞声。别人的冷言冷语,你得受。
老太婆的旧风箱实在是旧的很,而且破败不堪。风嘴,风舌等都要重做新的,工程量很大。尽管这样,在整个修配过程中,我们会时时感受到主人家的冷眼旁观。这大概是我们的劳动过于廉价的结果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们被安顿在一孔破窑里。有多破,无意描述。睡梦中,老鼠在肚子上蹦来蹦去。而且是成群结队。恐怖不?好在它们并没有咬我们的耳朵、鼻子。
第二天中午,我们完全修好了风箱。老顽固主人家仔细检查了一番,依然要让风箱吹鞋子。当放在风嘴处的鞋子被轻松吹翻几次后,她才罢休。6块钱,外加一盒几毛钱的烟卷。已经是对我们的最大恩赐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