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清晨，外面传来一阵钟声，云深不知处的拜礼开始了。

        “天地自然，万殊之大宗，蓝氏崇教，开宗明义，明本，辩问，极言，勤求，此四则，为诸子戒。”

        众人起身行拜礼，动作轻盈雅致，三起三拜，标准的拜师礼节。“遵师命！”众人齐声，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应有的朝气。

        蓝启仁坐在案板上，蓝曦臣亦是站在一旁，另一旁的蓝氏弟子正立于台上，念着家规。“蓝氏家规曰三千五百条，曰不可习歪门邪道，不可私用暗器，不可乱收学徒，传非其人……”

        魏无羡左右看了看，似乎极为按捺不住的模样，蓝瑜站在蓝湛身后，二人皆极为认真的听着蓝氏家规，未见丝毫急躁，仍都是雅正冷淡的神情，站直着身体。其他世家子弟亦是认真听讲。第一天就不认真听学的，只怕只有魏无羡一个人了吧。

        “不可私藏利器，沐浴后需更换衣物，抺额意喻约束自我，不可擅动他人抹额，抹额不可做他用，不可佩玲串珠等有声之物，腰佩物不可过三……”

        闲不住的魏无羡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乎颇为困倦的打个哈欠，暗自嘀咕：“三千多条家规，念完不得几个时辰！”

        “啾啾，啾啾……”一声声乌叫在只有念着蓝氏家规的弟子声音中极为明显。

        “……不可诋毁他人，不可言语粗俗，不可举止无端，不可说离间之语，不可言而无信。”

        金子轩余光微微打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江澄歪头试图寻找声源，江厌离只怕又是自家师弟搞出的事端，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蓝湛眼眸微垂，面容严肃。

        “尊师重道，敬长尊贤，长者若立，不可擅坐，长者坐，方可坐。”

      蓝瑜听着蓝氏弟子念着家规其间夹杂着那几声鸟啼，有些好奇是谁如此大胆，莫不是又是那魏无羡？蓝瑜怀着这样的念头向一旁的魏无羡看去。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

        魏无羡四处打量，希望找出发声地，最后发现声音来源于自己身旁的聂怀桑，他眼睛亮了亮，歪头道：“喂，你藏了什么好东西？”聂怀桑倒是朝魏无羡“嘘”了一声，极为紧张的朝四周看了看，魏无羡被聂怀桑感染到了，亦是四处瞧了瞧。

        “……不可有觊觎之心，不可有猜忌之意，规束言行，不可妄意他人……”

        聂怀桑亮出袖中的鸟笼，魏无羡瞪大眼眸，“这是什么啊？”聂怀桑身后的孟瑶亦是看向鸟笼，江澄听着后面俩人的对话，有些放弃抢救二人，只默默翻了个白眼。

        “不可骄奢淫逸，不可贪图享乐，不可攀附权贵，不可趋炎附势……”

        “我来的路上发现了一只金雀，足足追了三天呢！”似乎想到了什么，聂怀桑的眼眸微闪，看着魏无羡仍然瞥着自己手上的鸟笼，继而道，“怎么样？嚣不嚣张？”

        魏无羡“哦～”了一声，很给面子的应声，“嚣张，好玩！”仔细观察一番，魏无羡继续道，“还是金色羽毛哎！”听着身旁的魏无羡如此说的蓝瑜忍不住瞥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可不是！”见到自己身旁的魏无羡似乎极为惊讶的样子，感觉自己被鼓励了的聂怀桑说道：“哎，我跟你说，它的好玩之处可多着呢，比如说……”这时，聂怀桑边说边对上了蓝湛那冷冽的眼神，默默地站直身体，不发一言。

        “不可与妖邪为伍，不可目中无人，不可争强好胜，不可轻视贫弱，不可欺凌弱小……”

        魏无羡似乎感觉到什么，亦是站直了身体，转了转眼眸，正巧对上蓝瑜那有些好奇的视线，刚想打招呼，蓝瑜立马转移了视线端正了身体。魏无羡又看见蓝湛那杀气凛然的眼神，挥了挥手。

        “嗨～”

        蓝湛闻言，瞪了魏无羡一眼。“温恭慎德，执雄持下……”魏无羡放回自己挥着的小手，轻咳一声，端正站姿。“内藏我智，不示人技……”魏无羡四下望了望，眼眸微转，心中嘀咕，这小古板这么记仇啊……又突然想到蓝三妹妹刚刚的眼神，“噗嗤”一笑。

        蓝湛又是一记眼神，魏无羡举起手表示自己错了的样子，顺着魏无羡的眼神看向自家妹妹。果不其然，小姑娘余光瞥着这里，似乎极为好奇这里的发展。

        察觉到刚刚还在故事中的主人公的视线，蓝瑜默默收回余光，认真地听着蓝氏弟子念着家规。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魏无羡全程歪着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蓝星瑶。

        蓝瑜浑身被魏无羡盯着有些发毛，学着自家二哥哥瞪了一眼魏无羡，却换来魏无羡闷声的笑意。蓝瑜一听，翻了个白眼，暗自生闷气。

        魏无羡看着小姑娘微微鼓起的腮帮，闷声笑着：蓝湛那个小古板瞪人，他不笑自然是因为……这蓝三妹妹不知道她瞪起人来，一双极为漂亮的琉璃色眼眸有着盈盈水光，不但不叫人害怕，反而可爱得让人有种想欺负她的欲望。

        “不可玩物丧志，不可荒废学业……”

        不知过了多久，当蓝氏弟子念完家规后，各大世家子弟开始各自的拜礼。

        “兰陵金氏，拜礼。”江厌离的眼眸微闪，魏无羡亦不再目光炯炯的盯着蓝瑜，只见金子轩携着一门人由座位而下走至中央。“兰陵金氏金子轩拜见先生。”二人缓缓行礼，动作儒雅。江厌离忍不住低眸浅浅一笑。

        蓝瑜的注意力倒是不在这金子轩身上，眸光看见了气质温柔婉约的江厌离，看见江厌离那柔和的浅浅的笑。心道：看来，兰陵金氏与云梦江氏的婚约倒也不是长辈们的一厢情愿。

        “先生弥纶太虚，不屑俗物。”金子轩微微抬着下鄂，高傲却不显刻薄，果真长得好看的人怎样都不会显得太过刻意令人讨厌。

        “家父特意为先生厂寻天下之经典，编就河洛经世书一套。”同为金家族人轻轻打开看上去就极为贵重的礼盒，金子轩继续儒雅道，“并用金线编成，承蒙先生不弃。”

        蓝瑜见自家叔父摸着下鄂的胡须微微点头的模样就知晓他对这个兰陵金氏的金子轩倒是算得上喜欢，至于用金线编制的河洛经世书？堂堂姑苏蓝氏还会差这点东西吗？

        魏无羡见此直呼“雍容华贵啊！”江澄不屑的撇了一眼“华而不实！”江厌离听见二人的对话，怕这二人惹出什么事端，言语有些无奈，轻声呵斥道：“别闹。”江澄与魏无羡回头望了一眼江厌离不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