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唱歌的胡老师是位女性,约摸不到四十岁,我想说说她的故事。
1
胡老师跟老公都是最后一批国家包分配的中专师范毕业,毕业后一起回乡教书。然后结婚、生子。
胡老师一家一直住在学校的职工宿舍里,他们一家三口分了一间房子。屋子虽小,能塞下两张床,还能在外面做饭,也就足够了。
儿子三岁那年老公不愿忍受乡村教师的清贫辛苦,辞去工作后天南海北的忙活,照看儿子的重担就这样落在了胡老师身上。
公公身体不好,指望不上。婆婆农闲在家时,胡老师也想过让她搬来学校照看儿子,但婆媳关系本就不好,再加上婆婆一听是被叫去当“使唤婆子”的,恶狠狠的唠叨了胡老师好久。此后,这个念头在胡老师脑中再也没有出现过。
很久的一段时间,胡老师和儿子“相依为命”。
2
那段时光成了胡老师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儿子叫东东。东东刚刚四岁,胡老师就把他送去幼儿园了。那时农村幼儿园还没那么普及,方圆几里只有一家,基础设施很不理想,师资力量更是上不去。开学前一天胡老师带着东东去看了一下,幼儿园里只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滑梯还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幼儿园的阿姨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前舌音后舌音分不清。
幼儿园里都是一些临近学龄的孩子,比东东大很多,都是像东东一样没大人照看的孩子,多数都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衣服,有几个还没穿鞋。
在这样的幼儿园里不要说学礼貌学知识了,能确保不被别的孩子欺负,不从老师那里学脏话就很不错了。
胡老师很不舍,却也很无奈。
3
胡老师一直记得第一次送东东上幼儿园。
那是一个夏天,胡老师早早的起床做好饭,还有半个小时早自习就要开始了,胡老师必须在那之前把东东送去幼儿园。
胡老师叫东东起床,第一次东东吱了一声,说:“妈妈,我再睡会儿。”第二次第三次东东居然没动静了,胡老师的火一下就上来了。
胡老师顺手拿起地上的皮鞋拽出还在被窝里的东东,扒开屁股就打。
打了几下胡老师也记不住了。
只记得送东东去幼儿园的路上他哭了一路,胡老师也哭了一路。
从那后东东再也没有赖过床。
4
白天可以把东东送去幼儿园,晚上就不行了。
胡老师几乎每天都有晚自习辅导,刚开始她把东东放在同事屋里,可是时间一长总麻烦别人也不行啊。
胡老师想了个办法,她让东东躲在教室后门的门后面,冬冬个子小,把门开开一点看不出来。胡老师给东东找了一个小凳子,买了点小玩具,等上课铃一响就把东东塞到门后。怕校领导责备,她嘱咐东东不要出声,东东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
胡老师在班里讲课,东东躲在教师的角落里玩游戏。一节课45分钟,东东从来没给妈妈惹过麻烦,甚至没上过一次厕所。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坐得住那么久?”胡老师想起直想落泪。
下课后学生们蜂拥而上照看小东东,这成了胡老师和学生之间公开的秘密。
5
上小学后情况就好多了,毕竟东东长大了。
东东的学习从来没让胡老师操心过,生活更是如此。
白天东东上学,胡老师上班,他们在一起相处最长的时间还是晚上,特别是担任班主任以后,胡老师晚上更忙了,常常要等学生熄灯睡熟后才能睡觉。
东东天生胆子小,怕黑,他特别怕晚上妈妈走后留他一个人在家。他更愿意去别的小朋友家里一起写作业,写到别人要睡觉了才肯走。
东东回到房里也不敢自己睡,只好看电视,常常会等胡老师下班回去后东东已经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最难过的还是冬天,东东不知道给自己加衣服,有次坐在竹席板凳上睡着被冻病了。
6
他们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东东上初中。
那时东东爸爸的事业发展的不错,有能力把东东接到市里上学,一家人都欣欣然接受,东东高高兴兴地跟着爸爸走了。
胡老师记得东东跟爸爸去外地上学那天,看着他们爷俩坐的车开走后胡老师一下不知所措起来,仿佛生活没有了方向。她在车站坐了很久,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知该会家里的老房子还是去学校的小宿舍。
第二天早上胡老师依然早早起床,她不用再慌张的准备早餐了,不用再急急忙忙送儿子上学了,她的生活忽然从快车道驶上了慢车道,她忽然觉得可以为自己活几天了。
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胡老师喜欢上了唱歌。
7
胡老师唱歌有个讲究,一定要和着音乐。她有台小型的收音机,胡老师走哪儿带哪儿,所以只要胡老师在的地方就一定有音乐。
胡老师喜欢做着家务的时候唱歌,备教案的时候放着音乐,有事在班里讲课讲到兴头上就索性高歌一曲。她报名学校的歌唱队和广场舞比赛,她想把以前想做没时间做的事全捡回来。
胡老师有一个专门记歌词的本子,把所有喜欢的歌词全部抄在上面,生怕自己忘了。对自己喜欢的歌胡老师喜欢循环播放,两天前见她的时候在听《甜蜜蜜》,两天后见她还是在听《甜蜜蜜》,恨不能把那首歌装进身体里一样。
8
胡老师还爱养花,在她住的那间宿舍外全是她的花盆。
胡老师对她没见过的品种尤其感兴趣,只要被她看到,就一定想方设法也要养一棵,多数时候是找花的主人要,别人不肯给她就使劲说好话说到人家同意为止,有时只要到一颗种子也会高兴半天,第二年春天一定会按时种到花盆里。
胡老师常常把校园绿植换新后扔掉的破旧花盆捡回去,那些旧花盆在她手里立马变了样。
所以在校园里常常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胡老师站在一堆花中间边唱着歌边给花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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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师说她要努力工作,努力热爱生活。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学生,还为了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