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 | 空巢青年的困境与挣扎

这个属于碎片化阅读的时代,有太多标题党和鸡汤八卦热点。我时常在想,有没有一批读者,他们会对一些深度的话题感兴趣?

可以是那些叱咤风云的人物传记、或者去了解某一个有趣的课题(比如曾经研究过怡宝和农夫山泉哪个好),我知道,也许这样的文章在这个时代不会有太多的人将它转发到朋友圈,但是我就是喜欢而已,我将慢慢开始,将那些文章选编到这里来,今天贴一篇前段时间选编的青年话题文章吧。

以上。

1

端午节刚过,看到一个朋友发的状态:“一个人在城市,自己照顾自己,最好与最坏都不过自由两字。只不过艰难的时候,会像一把碎玻璃揉进心里,挺疼。”

朋友老家在湖北一个小县城,毕业后被四川美食美景所迷,独自来到成都工作业已三年有余。父母在老家,自己还没交男朋友,租了一间小公寓,下班了喜欢宅在家里做做手工。平日里见她总是乐呵呵的,可有时她也会流露出上面那种情绪,孤单、迷茫、乏力。

套用一个眼下流行的词儿,她算是一位“空巢青年”。与“空巢老人”相对应,“空巢青年”指的是与父母分居、独自到大城市中打拼的单身年轻人。

在城市化的急速进程中,一切都源源不断地向城市聚拢,千千万万的年轻人离开家乡,来到崭新的城市安放梦想。可以说,几乎所有的“空巢青年”,都是背井离乡者;而城市的发展,离不开这些“空巢青年”的参与和付出。

2

“空巢”是什么滋味?

有位网友总结得好:“无人问我粥可温,无人与我立黄昏。”城市的繁华光影更加映衬出“空巢青年”们的艰辛,悄悄掉落的眼泪也只有自己知道。

“我和siri成为了好朋友。在沙发上看电视睡着了,醒了发现一切如旧,没人给我盖被子,没人关电视…”

过年回家,我妈要我留一个我在上海的紧急联系人电话,万一找不到我可以找那个人,结果我一个名字都想不出来。——@Evan Wang

回家第一件事就是pad把郭德纲相声点开到最响,然后放着。听着笑声,一个人蹦蹦跳跳的疯癫一会儿,过后又很伤感。

留守儿童,空巢青年,孤寡老人,这一辈子要体验的三种状态。

看完《魔兽》回家后,感觉自己孤身在外打拼特别伤感。电影里都是以家庭,种族,氏族为单位,无论是部落,还是联盟中,他们至少都有个伴啊!

孤独得像条狗。但其实连狗都养不起。——@坠湮

大概就是一个人搬26kg的行李上7楼,一个人住在十平米的房间,一个人为了省地铁票钱每天都走路来回。戴着耳机,告诉自己,今天也过得不错啊~再一个人回家,煮个面,吃饭时打开任何一个国产剧,听着嘈杂的剧里的声音告诉自己不是一个人呢——perey-alabala的时候。

在餐厅吃饭,中间不敢上洗手间,生怕服务员把餐收掉。

空巢青年就是回到家,一整晚都不用开口说话。

一个人多好啊,一个人周末想裸奔就裸奔;一个人多好想不洗头就不洗头;一个人多好想吃多少吃多少;一个人多好睡觉多没人跟你抢被子…算了,我编不下去了…

刚开始一个住的时候客厅灯亮了一个月,不敢关。每天九点半一个人回家,手里都抓把小刀,电梯遇到人不敢按楼层。压力大的时候每天半夜做噩梦哭醒。熬过了南方最冷雪最大压力最大的时候。

周末,一个人坐310-315环线,从头坐到尾。——花花(以前深圳最长公交线路,共设102个站,全程耗时5个小时。)

“人前段子手,人后单身狗”,在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闻到字里行间的孤独感和默默承受的勇气。

3

《南都周刊》曾邀请了两位“空巢青年”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为我们还原了“空巢青年”真切的生存体验:

夕阳下沉,是你被世界抛弃的时候

来到城中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住的地方是一个不足20平方米的出租屋,月租550元人民币,押一付一,看得到的阳光。一个卧室,一个小客厅,一个厕所,三位一体。

白天尽量在客厅呆着,不用开灯,晚上在卧室呆着,洗澡的时候打开厕所的灯,就要关掉卧室的灯,有时候我在想,我在不足20平方米的出租屋里移动着,如果也能像舞台上的主持人一样该多好,走到哪,聚光灯就打到哪,省得我一遍遍地转换开关,一个月指不定也得省下不少电费钱吧……

事实上与其说一个年轻人独居在城中村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不如说它是一件很具体的事情,吃喝拉撒之外,你还要会洗衣服,换灯泡,修家具,记得倒垃圾…当自由变得很具体之际,当你心中那点小资情调在城中村发酵时,是否还能感受到浪漫会成为一个问题,有一条独居经验是这样说的——千万不要午睡,因为等你傍晚醒来时,看着窗外缓缓下沉的夕阳,会有一种给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几乎所有的“空巢青年”都是背井离乡者,因为只有大城市才能更好地安放他们的梦想。

这种悲凉的感觉,就像夜里那一轮冷清的孤月,世人皆睡我独醒。身处城市黑暗的角落里,心里却向往着无限的光明。

你是空巢青年,所以孤独无边

“读书的时候,总是嫌爸爸妈妈烦,爱唠叨。现在想找个唠叨的人都没有,不在爸妈身边,一个人泡面,一个人洗碗,一个人单曲循环。”小A是新疆人,大学毕业她想留在这里。可是自从同学们各自走后,她发现这座城市越来越陌生。

下了班,她一个人坐5路公交车,回到开发区10平方的小房间,一个月房租500元。这个房间的窗户只能看到对面楼的墙面,看不到远处的风景。夏天的时候,这个窗户阴凉,偶尔会有一只麻雀飞在窗台上歇歇脚。后来她就在窗台上撒些米,希望麻雀来了可以多停留一会儿。

有时候下了班,她也不想走,想多沾沾人气儿。那个局促的小黑屋里,她觉得自己活得像只幽灵。一个人太孤独太寂寞,她就跑到超市买一堆吃的回来,一边吃东西,一边对着电脑看喜剧或者相声。常常看着看着就抱着吃的睡着了。半夜里醒来,发现嘴里还有东西,电脑还在播放。

为了刷存在感,她走到哪里就发个朋友圈,把沿途遇到的风景都拍下来配点儿小文字,然后坐下来刷朋友圈,看有多少人点赞。如果点赞的人多,心里就感到小小的满足,在路边买份土豆片犒劳下自己。如果点赞的人少,心里就倍感失落,然后就开始想家,把耳机戴上,点首歌单曲循环。

“每次打电话回家,都会说我很好。可我真的一点儿都不好。之所以还坚持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不想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离开。”小A说,人太孤独了会上瘾的,偏好在周末的中午,一个人去电影院看场电影,路过彩票店的时候去买一注双色球。

小A说,我把脚印留在黄州,等我走的时候,我会把记忆带走。

小A说,空巢青年这个词儿特别好,她就是空巢青年。

“我想,每个人都会经历空巢青年这个阶段吧,未来我一定会在这个城市有个家。我把空巢留着,等有缘人来。”

离开故乡来到这个城市,心里有着无限的向往。城市里有权力、财富、声名、美貌和才华的传奇,有摩登建筑、车水马龙、舞榭歌台、最多最好的资源…

然而,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是繁华之外的那一个,形单影只、茕茕孑立、一无所有、无所作为。城市越是喧嚣、人潮越是拥挤、成功者的故事越是传奇,越是映衬出他们的孤独、艰辛以及虚妄。

物质上窘迫,生活上疲惫,精神上空虚。想赚钱,门路太窄。想恋爱,成本太高。这就是空巢青年所面临的困境。

空巢青年的骨子里,除了孤独,还剩孤独。

4

中国有几个巨无霸式的城市。比如北京,它不仅是权力中心、政治中心,还是文化中心、金融中心、教育中心、医疗中心、演艺界中心、创业中心,资源过多积聚无限膨胀,一点也不愿意往外放,导致很多人的理想只能在这里才能实现。因此,有时不是青年愿意“漂”,而是不得不“漂”。

对与很多人来说,一旦选择了大城市,也相当于相当于选择了成为一个“空巢青年”。

个人生活的“空巢”,极易导致精神上的“空巢”。如果前者是物质上的窘迫、一人应对生活的疲惫和艰辛,后者则是一种精神上的寂寞、虚无和无所适从,因为看不到希望。城市繁华背后不为人知的血泪、高居不下的房价、贫富差距、户籍制度、工作上付出与收获的不对等……

这一切都轻易让青年感到上行的受阻、上升的无望。固然阶层之间的流动并未完全封死,但不必讳言,阶层固化已经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户籍、城乡二元、收入分配、教育等诸多领域的落后甚至是不公,早就实现了精英和底层、上流阶层与下流阶层的分层和固化,个人要突破阶层之间的天花板代价太大,成本太高,过程太过艰辛。这或许才是真正令“空巢青年”沮丧的地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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