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寒晨夕
上周,我见到了一个人,是我以前的同事。我们曾经因为工作中的问题红过脸,然而第二天则云开雾散,互相主动给对方道了歉,至此成为了很好沟通的一面之缘的朋友。虽然我们只认识短短的几天,但是这个人,却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了脚印,让我每每想起那年的五月,总能无意间想到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对的,无关紧要。我们几乎没有交集,没有感情基础,没有互相寒暄的客套,只是纯粹的工作交流。而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当时却为他的离开有一丝丝的伤感,不知为何。
一年后,我们再一次因为偶然的工作原因见面了。这次依然是公事,纯粹的工作。他在办公窗口喊我的时候,客客气气,喊的是我的职位名称,我反而有种不适应。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一年前,但是那张脸,熟悉而陌生,他仿佛变了一个人,样貌也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明显比一年前苍老了很多。或许是发型的缘故,或许是这个夏天暴晒的缘故,也许是其他的经历,我无从知晓,一切都看起来那样陌生而似曾相识。
他走后,我们又通了一次电话,跟进了工作的进展,交代了最后的结果,至此,再没有联系过,我们又彼此消失在对方的生命里。我很确定,他已经完全忘记我是谁,从我们一年后再次见面的那一瞬间,从我说出“好久不见”那一刻,从他茫然而惊讶的表情,我能看出,他已全然忘了我是谁。
这样的相遇,是个意外,但是这样的遗忘,却是意料之中。
我们的一生,来来往往太多人,好朋友走着走着会散场,爱人处着处着就会陌生,亲人也有决裂的时候,更何况一个只有一面之交、清淡如水的前同事。这和走在路上,无意间瞥见一个很有眼缘的姑娘没什么两样。能够把一个人铭记一辈子,是何其不易?
我喜欢去记住一些人一些事,好的坏的,我都愿意珍藏。
我总觉得,所有的好人好事,都是生命中不可多得的恩赐,我们应该感谢曾经伸出援手的人,感谢曾经泯然一笑的人,感谢曾经让你依靠的人,感谢茫茫人海让你驻目而立的人,感谢曾经的擦肩,组成了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而那些不好的人和事,也没有必要排斥,没有必要刻意选择忘记。
其实我们也深知,越想忘记就越难以忘记,尊重客观存在是面对生活的糟粕最好的状态。没有人会有义务去为另一个人奉献一生,也没有义务为他人舍弃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别人的美好。
当人生遭遇拒绝,遭遇冷落,遭遇不公,是否可以在心底留存一份善意,即使不情不愿,也请不要暴跳如雷,成为那个连自己都厌弃的人。更不要为了别人的冷落,加重自己心灵的负担。
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状态,很好,但也很难。不容易做到,心里的郁结自然也很难消解,但是,如果想让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让自己的灵魂更加干净纯粹,这样的转变是非常必要的。
如此一来,对于那些曾经划过我们生命的那些人,不管好的坏的,冷的暖的,我们就没必要去刻意区分他们的善与恶,去刻意让自己背负那么多。
负重前行毕竟是沉重的。
上学的时候 ,我有一个很要好的同学,暂且让我称他为男颜知己吧。我们那时候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当然这些都不是让我至今为止感动和怀念的,而是他常常像贺涵一样会告诉我一些人生哲理,让我在逆境中能够鼓足勇气,在顺境中低调沉稳,甚至去别人家拜访时候应该注意的细节,他都会提醒我。自然,这一切我是感激的。
然而,生活中总是充满着各种戏剧的情结。多少年后,当我们已经分别很多个春秋,在一次谈话中,我提到一个曾经让我无比感动的瞬间时,他竟然矢口否认他曾经帮助过我的事实。
时间让我们变得恍惚,记忆在现实面前变得多此一举。
其实,那并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经历,也并非别人想象的暧昧,只是在我成长的历程中,发生了无数件让我感动的事情,这一件印象比较深刻而已,而他,却已全然忘记。
其实,我的这个经历,也曾像照镜子一样反照过别人。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他还记得我年少时候的模样,记得我曾经穿一件花绿色的短袖,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眺望,还曾经送给过他一个珍藏了很多年的礼物,而这些,我却已忘的一干二净。当时的我,虽不曾矢口否认,但那种支支吾吾,很明显就是对他心中美好回忆的敷衍。
因为真的已经忘记,所以我们无形中也许伤害了很多人。
也因为太在意,所以我们也总是在现实的生活中遭遇各种不期而遇的尴尬和失落。
我记住的,你早已忘记;你记住的,我也早已在记忆中淡去。
这就是生活的美妙,但也是生活的残酷。
我们每一个人,可能都曾在心里深深地藏过一个人一件事,而这些人和事,有时候真不适合拿出来重提,不适合再相遇的时候提起。有些美好,需要珍藏在心底,一个人去享用,关于孤独,关于回忆,关于过往的酸甜苦辣,都是一个人去体味。
然而,我们也不能否认,也许为了忘记,为了释然,旧事重提其实是最好的一种疗伤方式。也许重提,就已没有曾经的那种痛,没有曾经的那些伤,往事也没有曾经那么让人值得回味。而有些幸福,也会没有以前那么浓烈,那些人,也将没有记忆中那么清晰。
放不下的,最终还是放下了。
所以生活很奇怪,为了忘记而记起,为了记住而选择刻意去忘记,都是我们在人生的每一个关口不由分说的选择。
所以,即便生命的美好和瑕疵,都是短暂和不期,我们也要用一颗平和的心去接受它的客观存在。就像迎面而来的陌生人,一脸笑容,一脸泪光,只要用心去感知,都将是我们心中不灭的光芒,就算如流星般短暂,但那一刻的真实,却是无可替代的。
向着海的方向,给未来和过去搭一座桥,成全生命的碧海蓝天,这未尝不是一种超然和洒脱。